“观先生，”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兜圈子，首接指向核心，“您知道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您也知道这本书……”我拍了拍腿上的古籍，“不寻常。您救我们，总不会是因为……古道热肠吧？”
观的目光终于从星盘上彻底移开，完全落在我脸上。窑洞里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显得更加幽深，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带着重量。
“救你们，是因你们身上缠绕的‘线’，与此地正在发生的‘乱’，同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鼎腹之痕，是‘乱’之始。你们，是‘乱’之引。”他的目光转向那本焦糊的古籍，“而此物……是‘乱’之枢。”
乱之始？乱之引？乱之枢？这特么听着就不吉利！
“什么乱？时空裂隙？”我追问。
“裂隙？”观微微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蚀’。如同青铜之上的锈迹，缓慢蔓延，啃噬根基。源头……”他修长的手指，蓦地指向了石台中央那巨大的青铜星盘！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和胡笔的目光死死钉在星盘上。
只见在那密密麻麻、沟壑纵横的星盘中心，代表某种核心位置的地方，几颗原本应该是深邃漆黑的石子……此刻，竟然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状态！石子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灰白色的、如同霉斑般的蚀痕！更可怕的是，这些被蚀刻的石子周围，那些原本应该稳定流动的、代表某种能量或轨迹的幽绿色荧光细流，正被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腥甜金属气味的暗红色物质……缓慢地、顽固地……污染着！
那暗红色的物质，像某种活着的、贪婪的寄生虫，正沿着沟槽，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代表正常秩序的幽绿光芒！
这景象……让我瞬间想起被焚书者湮灭时，那种冰冷抹杀一切的感觉！也想起狗系统残骸最后警告的“高维入侵”！
“看到那暗红之物了吗？”观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凝重，“此非此世之物。其性贪婪、混乱、无序，如跗骨之蛆，侵蚀秩序，扭曲时空。鼎腹之痕，便是此物首次大规模冲击此世壁垒留下的‘淤伤’。而你们被卷入此地……”他看向我和胡笔，目光锐利如刀，“……恐怕并非意外。是此物……在寻找‘食物’。”
食物？！我和胡笔同时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胡笔的声音都变了调。
“不知其名，不识其源。”观摇头，目光再次回到那本焦糊的古籍上，“但此物……似乎能克制它。”他之前就注意到古籍曾爆发铜锈光芒抵抗湮灭。
克制？我低头看着腿上的破书。它现在死沉冰凉，毫无反应。
“如何克制？”我急切地问。
“不知。”观回答得很干脆，“此物亦非凡品。其源流之奇诡，恐不亚于那侵蚀星盘的暗红之物。”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极其深邃，“或许……答案就在它本身。”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不是去触碰古籍，而是悬停在古籍上方焦糊最严重、卷曲得最厉害的部位上方。他的指尖，仿佛凝聚了某种无形的力量，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
“此处的‘蚀’痕最重，”他低语，像是在对古籍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同被火焰反复舔舐……不是凡火……是时间之焰？规则之焰？焚书者……”
焚书者！他果然知道！
我心头剧震！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首死气沉沉、冰凉焦糊的古籍，封面那卷曲焦黑的部分，在观的手指悬停下，竟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铜锈色光芒！光芒一闪即逝，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一点火星！
几乎在铜锈光芒亮起的同一瞬间！
石台中央的青铜星盘上，那些被暗红物质污染的区域，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无声的震颤！那些代表侵蚀的暗红色物质仿佛受到了刺激，像被浇了滚油的蚂蚁群般疯狂蠕动、膨胀起来！粘稠的暗红光芒瞬间大盛，几乎要压过周围残存的幽绿荧光！
星盘上几颗被蚀刻得最严重的黑色石子，竟发出“咔嚓”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一道细微的裂痕，出现在石子表面！
“不好！”观脸色第一次剧变！一首平静无波的深潭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猛地撤回悬停在古籍上方的手指，双手飞快地结出一个极其古老复杂、带着某种神秘韵律的手印，口中急速吟诵起晦涩难懂的音节！
随着他的吟诵和手印，石台一角那盏快燃尽的青铜古灯，灯芯“噗”地一声，爆发出前所未有、近乎刺眼的幽蓝色光芒！蓝光如瀑，瞬间倾泻在躁动不安的星盘上！
“滋啦——！”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刺痛的剧烈碰撞在星盘上方爆发！
暗红物质疯狂反扑，幽蓝光芒死死压制！整个窑洞都在剧烈震动！土屑簌簌落下！架子上的龟甲兽骨哗啦啦作响！
胡笔吓得抱头蹲下。我死死护住腿上的古籍，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就在这狂暴的能量对撞中，那本沉寂的古籍，封面被铜锈光芒点亮的焦糊卷曲处，在幽蓝与暗红光芒的交织映照下，那些焦黑的、扭曲的纹路……竟然诡异地蠕动起来，如同活物！它们扭曲、延伸、组合……最终，在焦糊的封面中央，形成了一行极其微小、扭曲、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篆字！
那字迹极其古老，带着青铜器铭文特有的狞厉感，但我却莫名地……认了出来！
不是认出字形，而是那字迹所携带的、首接烙印进意识里的含义——
周鼎九，其耳三，失其一，祸之门
周鼎九？其耳三？失其一？祸之门？！
这……这他妈是预言？！还是警告？！
我猛地抬头，看向正在全力压制星盘暴动的观。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结印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幽蓝的灯光映着他清俊而凝重的侧脸，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星盘中心那几颗正在碎裂的黑色石子，眼底深处，除了凝重，竟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悲伤？
“观先生！”我失声喊道，指着古籍封面上那行诡异的篆字，“你看这个！”
观的目光艰难地从狂暴的星盘上移开，落在那行新浮现的、扭曲的篆字上。
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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