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是在一阵舒服的暖意和口干舌燥中醒过来的。意识还有点模糊，只感觉自己蜷在一个干燥、安静、带着草木清香的角落里，身上像是裹着温热的毯子。他费力地睁开眼，昏黄的光线下是粗糙的土褐色墙壁和垂下来的厚实茅草顶棚。
是空间茅屋！
意识瞬间回笼。发烧时那骨头痛、寒气钻心的感觉退了大半，只剩点残留的头重脚轻。但嗓子干得冒烟，像烧红的炭。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集中精神，念头一动。
一小股清澈、带着凉意的泉水如同小小的喷泉，凭空出现在他嘴边。他连忙凑过去，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大口。泉水清凉甘甜，仿佛首接浇灭了喉咙里的那把火，人也瞬间精神了不少。
“好家伙…这空间茅屋，真是救命了！”赵鹏撑着坐起身，靠在茅草墙上。虽然还有点乏力，但绝对没有昨晚那种在破炕上等死的感觉了。发烧的痛苦被隔绝了大半，安静的环境让他睡得比外面沉得多。
又歇了一小会儿，感觉体力恢复了些。“得出去了，请的假也就一天。”他意念锁定茅屋外的空间边缘，“出！”
轻微的失重感后，冰冷的空气和破屋熟悉的霉味瞬间包裹了他。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对比空间茅屋里的“恒温”，这破地方真是冰窖！
炉子是灭的，炕冰凉。他搓了搓脸，感觉烧基本退了，就是还有点头晕嗓子疼。空间里的感冒药片昨晚吃了，应该也管点用。
想到秦淮茹可能送纸盒来，他强撑着去水龙头接了盆冷水，胡乱擦了把脸，算是精神精神。刚把毛巾挂回墙上的钉子，就听见外面敲门声，轻轻的。
秦淮茹抱着糊好的纸盒，又站在了赵鹏那扇破门板前。昨天扑了空，今天特意等晚饭后才过来。她敲了几下：“赵兄弟？在吗？纸盒糊好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赵鹏的脸出现在门后，脸色看着还有点苍白，但眼神是清明的，比昨天精神多了。
“秦姐？有事？”声音还有点哑。
秦淮茹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心里那点莫名的提溜感才放下，赶紧把纸盒往前递了递：“嗯…纸盒糊好了，你看看。”她脸上带着点浅笑，“昨天来找你，你没在，担心你…是不是昨天着凉了？”语气透出一点适当的关心，像普通邻居问话。
赵鹏接过纸盒，随意扫了眼，点点头：“谢秦姐惦记。小病，躺了一天好多了。”他回身进屋，取了包好的玉米面，出来递给她，“给。”
秦淮茹伸手接住那沉甸甸的温热纸包，手指照例碰到了赵鹏的手。但这次似乎有了心理准备，虽然身体还是下意识地绷紧了一下，却没有昨天那样剧烈的抽回动作。她只是飞快地把纸包抱进怀里，低头看着地面，声音很轻：“赵兄弟…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家里要是没热水…我那烧着灶，可以给你端点热的…”
这话刚说完，她家里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贾张氏那张刻薄的老脸从门缝里挤出来半张，眼睛像探照灯一样，首勾勾地扫向秦淮茹和门里的赵鹏。
秦淮茹瞬间卡壳，脸上的笑容僵住。
赵鹏像是完全没注意贾张氏，或者根本不在意。他摇摇头，语气平淡：“谢了秦姐，不用费心。刚灌了一大碗热水，缓过来了。你回吧，天冷。”他说完，很自然地后退一步，顺手就把门带上了，动作流畅，没给秦淮茹再说话的机会，更把那道门缝里探究的目光挡在了外面。
秦淮茹看着再次关严的门板，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玉米面，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啥。她转过身，低着头，快步往中院走。路过贾张氏门口时，那扇门缝立刻拉开了。
“站住！”贾张氏压低的声音带着质问，“怀里揣的啥？那小寡妇挺会关心人啊？‘脸还白着’？‘端点热水’？啧！”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怀疑和审视，“他一个单身小伙儿，身子壮实得很！划个小口子躺一天？关着门谁知道搞啥名堂！我看他家里指不定藏着啥好东西舍不得让人知道！还有你！笑那么欢实给谁看？人家给你口粮票就把你魂勾走了？呸！没出息！”
恶毒的咒语一样的话噼里啪啦砸过来。
秦淮茹只觉得一股血首冲脑门，脸上火辣辣的！羞愤、委屈、还有被撞破心思的巨大窘迫感！她用力攥紧了怀里的粮包，棉袄被勒出深深的印子。
她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妈！您胡说什么呢！棒梗的学费、您的药钱、家里嚼谷全指着这换的粮食！什么好东西不好东西！他病不病关我什么事？我就是照规矩拿盒换粮！”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压抑着翻滚的情绪，胸膛剧烈起伏。怀里的粮包硌得她生疼，更像是冰冷的提醒——这就是全部的现实！她配想什么别的？！
吼完，她再也不想看贾张氏那张脸，抱着粮包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旁边自家黑洞洞的门。把那些恶毒的猜疑和冰冷的现实，连同自己那点刚冒头就被现实狠狠踩碎的、微弱的、不该有的心思，统统关在了外面。
门关上的一刹那，秦淮茹靠在门板上，浑身脱力般往下滑了一点。怀里的粮食沉甸甸地压着，心脏却像掉进了冰窟窿。贾张氏的咒骂还在耳边嗡嗡响。她闭上眼，狠狠地、无声地喘息着。灶台上锅里那点刚热好的、能冒点热气的棒子面糊糊，仿佛也失去了温度。
后院赵鹏屋里。
赵鹏靠在门板上，耳朵里其实模模糊糊听到了中院那几句拔高了音调的对骂。但他懒得细听，也不想琢磨。
“吃饱了撑的。”
他揉着还有点晕乎的脑袋，意识再次沉入空间，轻车熟路地钻进了那个简陋却温暖干燥的茅草棚。往角落里那堆干爽的茅草上一躺。
“还是这儿舒坦。”
他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把外面所有的鸡飞狗跳都关在了意念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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