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家最近彻底乱了营。
贾张氏前几天不知从哪个碎嘴老姐妹那听来风声，说秦淮茹“跟后院新来的赵鹏不清不楚”，还“半夜里关着门换东西”。这成了老太太的尚方宝剑，天天在家摔摔打打，指桑骂槐。棒梗看准时机，偷拿家里粮票的事儿被戳穿后，不但不认错，还梗着脖子顶嘴，被贾张氏打了屁股更是撒泼打滚号丧了一晚上，把邻居都惊动了。槐花着了凉发烧，哼唧了一宿，小当吓得缩在墙角哭。
秦淮茹感觉自己像个陀螺，被生活这只无情的手狠狠抽打，筋疲力竭。白天厂里的活计不敢有丝毫差池，那是全家唯一进项。晚上回来，哄小的，顶老的，哄不好就吵，吵累了就在昏暗的灯影下死命糊纸盒。糊盒带来的那点玉米面，成了她唯一能看到点微光的盼头，是她在窒息般的生活里抓住的浮木。
这次，为了尽快凑够下一份，秦淮茹几乎透支了所有精力。等棒梗闹够了睡下，小当哄睡了，槐花喝了药发汗，她才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坐到炕沿边。就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和屋里如豆的小灯，在贾张氏阴沉的喘息声中，糊到后半夜。手指早就麻木僵硬，针脚歪歪扭扭，但数量硬是比平时多攒出来一倍！
秦淮茹端着这摞厚厚的、代表着她无数个不眠之夜和被无尽争吵撕碎的时间的纸盒，一步一步挪向后院赵鹏那屋门口。天色己晚，寒风凛冽。她脸上的疲惫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眼神都有些涣散，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赵鹏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她抱着高高一摞盒子，摇摇晃晃站在寒风里，像个纸糊的、随时会被吹倒的人儿。
“秦姐？”赵鹏招呼一声。这数量…有点不对劲。往常都是七八十个顶天了。
秦淮茹像是被惊醒，抬起沉重的眼皮，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却僵硬而脆弱，瞬间就被寒风吹散了。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在磨：“赵兄弟…这次的…多糊了点…” 她把怀里沉重的纸盒往前送了送，手臂都在微微发颤。
赵鹏没多问。伸手把那大摞纸盒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纸壳厚度不一，浆糊痕迹乱七八糟，一看就是精力不济硬撑出来的活儿。
他低头默数。确实多了近一倍，快一百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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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进屋。秦淮茹站在寒风中等着，冻得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门。
赵鹏很快出来。手里托着个沉甸甸的旧报纸包。他把包首接递到秦淮茹怀里。
秦淮茹下意识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让她那早己被生活磨得几近枯竭的心猛地一跳！这…比之前约定的多！沉得多！她甚至不用打开看，就凭这分量，也知道赵鹏多给算了！起码多给了一两斤！
巨大的错愕让她瞬间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鹏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猛地冲上鼻梁！酸胀得她眼眶瞬间就湿了！嗓子眼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感激？是委屈？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酸涩被这点意料外的重量和温度猛地冲开了一道口子？
她怀里的纸包沉甸甸的、带着空间常温的微暖，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那点被她拼命压抑下去的、曾经因救命援手和指尖温度而悸动过的心思，被这点意外的份量搅动得翻天覆地！
“天黑了，快回吧。”赵鹏的声音依旧平平的，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秦淮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还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谢谢！谢…谢赵兄弟…” 她声音很小，几乎被寒风吹散。她死死抱着那包沉重的粮食，像是抱着最后一点活命的东西，深深地对赵鹏弯了下腰，然后像怕自己会失控一样，几乎是逃离般地转过身，抱着那沉甸甸的粮食，脚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冲回了中院那片吵闹的、冰冷的家。每一步，怀里的重量都提醒着她现实的存在，而那点心底掀起的巨大波澜，也被这重担更深地压回冰封的深渊。
赵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那沉重的步子和佝偻的背影让他微微皱了下眉。他不是圣人，这点多出来的玉米面，对他空间里积攒的东西来说九牛一毛，但可能是秦淮茹那摇摇欲坠生活的关键一根稻草。
“算了，当积德吧。”他摇摇头，转身回屋。空间里的萝卜叶子长得更好了，那才是值得他琢磨的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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