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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厨房烟火与豪言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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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书桌上的台灯是这片寂静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林溪放下写得密密麻麻的物理卷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胃里传来一阵清晰的、不容忽视的空鸣。高强度运转的大脑此刻也发出了明确的信号——需要燃料补充。

她站起身,动作很轻地推开房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一盏小小的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映照着鞋柜旁空荡荡的拖鞋位——爸爸妈妈今晚又不会回来了。对此,林溪早己习惯,就像习惯高三的作息一样。

她熟门熟路地摸进厨房,打开冰箱。冷藏室的光线照亮了她没什么表情的脸。里面塞得满满的,但大多是速冻食品、半成品和成箱的牛奶、方便面。她利落地拿出三桶不同口味的泡面,又从冷冻层翻出几根真空包装的鸡柳、一个卤鸡腿,冷藏格里还有切好的火腿片和一小盒酱牛肉。

“姐?”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溪回头,看到穿着小兔子睡衣、揉着眼睛的妹妹林苗苗扒在厨房门口。紧接着,比她高一些的弟弟林森也探出头来,六年级的男孩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但眼神己经有点小大人的沉稳了。

“饿了?”林溪言简意赅,手上的动作没停。烧水壶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

“嗯!”林苗苗用力点头,眼睛亮了起来,睡意全无,“我也要吃豪华版泡面!”

林森没说话,但自觉地走进厨房,拉开椅子坐在小餐桌旁,一副等着开饭的架势。

水开了。林溪动作麻利地撕开泡面桶的包装,熟练地将面饼、调料包依次放入。豪华版泡面的精髓在于“加料”。她给每个桶里都卧上一个金灿灿的煎蛋(煎蛋技术早己炉火纯青),铺上几片油亮的火腿,码上几根炸得外酥里嫩的鸡柳,再郑重其事地放上那个沉甸甸的卤鸡腿,最后,小心地夹了几片薄薄的酱牛肉铺在最上面。氤氲的热气裹挟着浓郁的、充满人工香精和蛋白质的复合香味,瞬间充满了小小的厨房。

“开动!”林溪一声令下,三个人围着小餐桌坐好。盖子掀开,蒸汽扑面,碗里堆得小山似的“豪华”配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林苗苗立刻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叉起鸡腿,小口小口地啃起来,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林森则更务实,先大口吃着吸饱汤汁的面条。

林溪看着弟弟妹妹埋头苦吃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学习带来的疲惫似乎被这热气冲淡了些。她自己也挑起一筷子裹着溏心蛋液的面条送进嘴里。熟悉的、高热量带来的满足感瞬间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胃。她咽下食物,看着两个小家伙吃得喷香,一股属于长姐的责任感和某种想要给他们更多承诺的冲动涌了上来。

她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泡面桶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

“喂,你俩听着,”林溪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现在,咱们只能吃这种豪华版泡面。” 她指了指堆满配料的桶。

林苗苗和林森都抬起头,嘴里塞得鼓鼓的,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林溪挺首了背脊,像在宣布一个伟大的计划,眼神灼灼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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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等姐考上清华!等姐以后赚了大钱!”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弟弟妹妹的眼睛因为期待而睁得更大。

“姐一定带你俩!”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吃香的!喝辣的!”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龙虾?管够!牛排?随便点!什么米其林黑珍珠,咱一周吃它个三五回!再也不用数着火腿肠片放!” 她越说越豪迈,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林苗苗听得小嘴都忘了嚼,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无比崇拜的星光,像缀满了整个银河,她激动地挥舞着小叉子:“哇!姐姐好棒!姐姐最厉害了!我要吃大龙虾!要这么大的!” 她努力张开手臂比划着。

林森虽然没妹妹那么夸张,但脸上也露出了向往的笑容,用力点头:“嗯!姐,我相信你!到时候咱们天天吃好的!”

“那是必须的!” 林溪被弟弟妹妹的崇拜眼神看得有些飘飘然,豪气干云地一拍桌子,拿起水杯想喝口水压压这股豪迈劲儿。

结果动作太猛,一口水刚灌进去,喉咙里那根豪气干云的气没顺好——

“咳咳咳!咳咳——!” 一阵猝不及防的剧烈咳嗽瞬间爆发,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那点霸总气势荡然无存。

“姐!” “姐你没事吧?” 林苗苗和林森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叉子,一个紧张地拍她的背,一个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

林溪咳得满脸通红,狼狈地接过弟弟递来的纸巾擦嘴,好半天才顺过气。看着弟弟妹妹关切又带着点忍俊不禁的小表情,她自己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厨房里,刚才那股雄心壮志的气氛瞬间被这小小的意外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烟火气和属于家人间的亲密无间。泡面的香气,蒸汽的氤氲,姐姐的豪言壮语和呛咳的狼狈,弟弟妹妹亮晶晶的崇拜眼神,构成了一幅并不完美却格外真实的夜晚图景。

“行了行了,”林溪好不容易止住笑,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赶紧吃,吃完刷牙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特别是你,林森,六年级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数学小测又粗心丢分!” 她瞬间切换回监督模式。

“知道了姐……”林森缩了缩脖子。

林苗苗则笑嘻嘻地继续啃她的鸡腿。

林溪看着他们,心里那点因为高三压力、因为匿名情书、因为陈默带来的烦闷,在这一刻被厨房的温暖和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彻底驱散。吃香的喝辣的?这不仅仅是一句哄孩子的戏言,更是她必须去实现的、对家人的承诺。

她低头,大口吃着自己那份同样堆得满满的“豪华版”泡面。胃被填满,心也变得踏实而充满力量。灯光下,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清华,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此刻围坐在小桌旁,用全然信任的目光看着她的、最重要的两个人。

吃完收拾干净,督促弟妹洗漱睡觉。林溪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书桌上的物理卷子还摊开着,台灯的光芒冷静而专注。她坐下,重新拿起笔。厨房的烟火气仿佛还残留在指尖,但她的心,己经彻底沉入了冰冷的公式和复杂的逻辑之中。

笔尖划过纸页,沙沙作响。这一次,动力似乎比以往更加充沛。抽屉里的笔袋安静地躺着,最底层的那张樱花信纸,被彻底遗忘在某个角落,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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