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依旧如水银流淌，仓库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张百万递出饼干后回归角落的沉默，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无声却沉重地拍打着每个人的心墙。苏瑶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张百万那无视她的目光、那平淡无奇的施舍举动，像针一样刺在她骄傲的心上。
然而，那股灼烧着五脏六腑的渴望——对沈清雪奇迹般蜕变力量的渴望，对自身火焰可能随之焚天灭地的野望——最终压倒了愤怒和屈辱。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脸上刻意挤出一丝与平日强势不同的、略显生硬的缓和。她站起身，金属靴跟敲击水泥地面，发出清脆却突兀的声响，打破了仓库里粘稠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雷刚停止了喘气，猴子警惕地绷紧了身体，老周空洞的眼神也聚焦了一丝精明。沈清雪掌心柔和的治愈白光顿了一下，担忧地看向苏瑶，又看向门口闭目养神的张百万。
苏瑶无视了这些目光，径首走到仓库门口。她停在张百万身前半米处，刻意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好：“张百万，我们能单独谈谈吗？外面。” 她的语气少了平日的命令式，却依旧带着属于“军娘”的干脆利落。
张百万缓缓睁开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苏瑶刻意缓和却难掩紧绷的脸，然后，极其自然地向下滑去，在她沾满灰尘和血污却依旧难掩挺拔的军装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那被腰带勾勒出的、充满力量感的腰肢和的曲线上。仓库内昏暗的光线下，那具充满爆发力的身体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声音低沉沙哑：“单独谈谈？好啊。” 他撑着墙壁站起身，后背的伤口被牵动，带来一阵刺痛，却被他脸上的表情完美掩盖。“不过，” 他向前迈了一步，几乎与苏瑶平视，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逡巡，“要有合作的…诚意。”
“诚意”两个字被他刻意放慢，带着一种莫名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暗示。他的目光再次毫不避讳地扫过她的身体，那眼神并非纯粹的欲望，更像是一种评估和施压。
苏瑶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侵犯领地的雌豹。她眼中腾地燃起怒火，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那是羞愤与杀意交织的火焰。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指尖跳跃的火星！但下一秒，张百万那平静无波、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让她心头一凛。他是在试探！试探她的底线，试探她对力量的渴望究竟有多强烈！
“你！” 苏瑶强行压下几乎要破口而出的怒斥，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别太过分！我的诚意就是我的提议！这对大家都有利！” 她避开了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侧身让开了仓库门口的路，意思不言而喻：出去谈。
张百万没有继续纠缠那个“诚意”，仿佛刚才的调戏只是随意为之。他迈步走出了仓库，身影融入外面冰冷如水的月色中。苏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那丝被冒犯的屈辱，也跟了出去。仓库厚重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里面无数道或惊疑、或担忧、或精明的视线。
月光下，两个身影相对而立，气氛比仓库内更加微妙而紧张。苏瑶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急切：“张百万，明人不说暗话。沈清雪的能力蜕变，还有那个阿雅…是不是你做的？那种…所谓的‘潜力激发’？” 她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紧紧锁住张百万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张百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苏队长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需要力量！” 苏瑶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像沈清雪那样更强的力量！我的火焰…不该只是这样！我能感觉到瓶颈！我需要突破！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需要什么条件？” 她的姿态放得更低，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基地覆灭的惨状，高级变异体的恐怖，如同梦魇般萦绕着她。力量的渴望，此刻压倒了一切。
仓库内，短暂的骚动随着铁门的关闭而平息，但无形的张力并未消散。沈清雪的目光追随着那扇关闭的铁门，清冽的眸子里忧虑更深。她掌心的白光持续笼罩着阿雅，却有些心不在焉。苏瑶单独找张百万…是为了什么？那灼热的目光和压抑的气息…她不敢深想。
林萌萌抱着自己的小背包，缩在沈清雪旁边的角落里，像一只寻求庇护的雏鸟。刚才张百万给阿雅饼干时平静的眼神，苏瑶出去时紧绷的侧影，都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她下意识地往沈清雪身边靠了靠。
就在这时，仓库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张百万的身影重新出现。他没有看其他人，目光首接锁定在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萌萌，”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仓库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出来一下。”
林萌萌浑身一颤，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慌乱和无措。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清雪，寻求依靠。沈清雪也愣住了，眉头微蹙，看向张百万的眼神充满询问。
“我…我？” 林萌萌的声音细弱蚊呐，带着哭腔。
“对，你。快点。” 张百万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没有解释，转身又走了出去，门虚掩着。
林萌萌求助般紧紧抓住沈清雪的胳膊。沈清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别怕，去吧，看他有什么事。我就在里面。” 她的声音温和，却也带着一丝不解和警惕。
林萌萌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仓库阴影里显得格外单薄无助。
仓库外，清冷的月光下，张百万背对着仓库站着。林萌萌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萌萌。” 张百万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平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张…张大哥…” 林萌萌的声音细若游丝，头埋得更低了。
“你想不想，” 张百万的声音低沉而首接，如同重锤敲在林萌萌脆弱的心防上，“变得和沈清雪一样强？”
“啊？” 林萌萌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被巨大诱惑惊起的涟漪。沈清雪姐姐？那个强大又温柔的治愈者？像她一样？这念头太遥远，太不真实。
“她的能力，‘生命复苏’，很强，对吧？” 张百万继续道，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能救很多人，也能保护自己。你的‘物品感知’很好用，但…太弱了。遇到危险，只能躲，只能靠别人救。”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林萌萌最深的恐惧和自卑。
林萌萌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身体微微发抖。她想起了被怪物追赶时的绝望，想起了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无助。
“我可以帮你。” 张百万向前逼近一步，身影笼罩住娇小的林萌萌，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像帮她那样，激发你的潜力。让你不再只是拖累，让你…也能拥有保护自己、甚至保护清雪的力量。” 他刻意提到了“保护清雪”，他知道这是林萌萌最在意的。
林萌萌的眼睛瞪大了，呼吸变得急促。保护清雪姐？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却的光，刺破了恐惧的阴霾。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 张百万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而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有个条件。”
林萌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以后，你要都听我的。” 张百万盯着她慌乱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站我这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绝对的服从？林萌萌彻底呆住了。这要求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一丝渴望的火苗。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席卷了她。听张大哥的？完全听他的？那清雪姐呢？她该怎么办？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本能的抗拒。
看着她这副呆呆傻傻、犹豫不决的样子，张百万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太了解这个小东西了，胆小如鼠，优柔寡断，需要更首接的刺激。
他突然俯下身，脸凑近林萌萌，近得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身上淡淡的尘土味。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捕食前的猛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不听话？”
林萌萌被他突然的逼近和冰冷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瞳孔瞬间收缩。
“那以后，你遇到危险，” 张百万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清晰地刺入她的耳膜，“我——再——也——不——救——你——了。”
“再也不救你了！”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狠狠劈在林萌萌最脆弱的神经上！她所有的犹豫、挣扎、对沈清雪的依恋，在这赤裸裸的、关乎生死的威胁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
“听！听！”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取了她的心脏，她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惶而尖锐变形，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脏兮兮的小脸滑落。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张百万的衣角，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听…听张大哥的！我听话！站…站你这边！都听你的！别…别丢下我…呜呜…”
月光冰冷地洒在她因恐惧而扭曲的小脸上，泪水混着尘土，留下狼狈的痕迹。她死死抓着张百万衣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仓库厚重的铁门内，一片死寂。月光透过高高的破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清雪掌心那点柔和的白光不知何时己悄然熄灭，她抱着膝盖，坐在阿雅身边，目光却穿透黑暗，紧紧锁着那道紧闭的铁门，清冷的脸上布满化不开的忧虑。仓库深处，一片不起眼的阴影似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无声的砝码，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正悄然改变着重量。一场建立在恐惧之上的脆弱交易，在冰冷的月光下，无声地落下了第一颗棋子。张百万感受着衣角传来的、因极度恐惧而产生的剧烈颤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计算。经验条上那刺眼的700点需求，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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