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冰冷的晨风似乎凝固了张百万指尖残留的触感和那份挥之不去的尴尬。他干咳一声，准备强行结束这笨拙的对话，沈清雪却忽然转过了身。
清冷的眸子不再望向虚无的城市，而是落在他脸上。那目光依旧空灵，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温度。晨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
“张大哥。”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微风，“要是没有你……我和萌萌她们，大概早就死在体育馆的丧尸群里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客厅里正在分装食物的林萌萌，又落回张百万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信任，“后来……要是没有你找到的食物，我们也会饿死在路上吧。”
这突如其来的、首白的感激，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张百万猝不及防。他习惯了别人或畏惧、或算计、或愤怒的目光，也享受着凌影的绝对服从，唯独对这种近乎纯粹的、基于生存本身的感激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脸上那点伪装的温和僵了一下，随即浮现出一丝真实的、带着点被夸奖后的不好意思的局促，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咳……顺手的事。”他声音有点含糊，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承受这种纯粹的谢意。
沈清雪静静地看着他这份难得的“窘迫”，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继续说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生理的需求……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主卧紧闭的门，昨夜那隐隐约约的呜咽似乎还萦绕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张百万心头猛地一跳！她听到了？她知道了？她……在意？一丝隐秘的得意和窥探到冰山女神内心波动的兴奋瞬间涌上，但沈清雪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只是……”沈清雪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近乎恳求的脆弱，“张大哥，你能……让她们稍微团结一点吗？”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睡裙柔软的布料，目光扫过客厅里无声对峙的叶冰璇和苏瑶，又掠过厨房里掌控一切的秦雨薇，“我害怕……害怕有一天……”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一种深切的恐惧——恐惧这表面平静下的冰冷裂痕会彻底崩裂，恐惧这脆弱的庇护所会在内斗中化为乌有，恐惧再次被抛入那绝望的末日荒野。
“团结？”张百万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嘴角那点不好意思瞬间被熟悉的玩味和冷漠取代。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客厅里那几个风格迥异、心思各异的美人，“为什么要团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秦雨薇管着吃喝，苏瑶能打，叶冰璇那冰盾看着也不错，凌影……咳，反正各有各的用处。只要她们不把火烧到我头上，每天看看戏，找点乐子，有什么不好？”他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在欣赏自家后院里争奇斗艳的花卉，全然不顾花根下盘根错节的毒刺。
沈清雪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里面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纯粹的……请求。那种眼神，像最纯净的雪，无声无息地落在张百万那颗被权力和欲望层层包裹的、坚硬又粗糙的心上，带来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刺痛。
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流逝了几秒。阳台的风吹动沈清雪的长发，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张百万脸上的玩世不恭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避开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啧，麻烦。好吧好吧……就一点点。”
这近乎敷衍的承诺，却让沈清雪眼底那层深切的恐惧似乎淡去了一丝。她极轻微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像一缕无声的轻烟，飘回了客厅，走向她和苏瑶的房间，留下张百万独自站在阳台上，对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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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时间。
气氛比昨夜更加凝滞。巨大的长餐桌旁，位置泾渭分明。
张百万坐在主位，面前的食物明显比其他人丰盛——肉糜团子更大，汤里甚至能看见几片完整的脱水菜叶，火腿片也厚实些。他拿起勺子，姿态随意，仿佛没感受到餐桌上无形的低气压。
凌影如同雕塑般站在他侧后方一步的位置，低垂着眼睑，存在感稀薄却又无法忽视。
秦雨薇坐在张百万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动作优雅地小口喝着汤。她面前的餐盘分量标准，和昨夜一样，体现着她“按需分配”的公平原则。林萌萌坐在她旁边，小口啃着压缩饼干，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秦主管，眼神里满是依赖。
叶冰璇坐在张百万左手边第二个位置（第一个位置空着留给苏瑶？）。她面前的餐盘里，依旧是那个明显小一号、颜色更深的压缩饼干团，一碗清澈见底的汤，以及一片孤零零、边缘发干的火腿片。她紫眸冰冷，没有动餐具，只是抱着手臂，恒星吞噬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目光锐利如刀，刮过秦雨薇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苏瑶坐在叶冰璇对面，位置与秦雨薇相对。她烦躁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清汤，发出“叮当”的声响，眉头紧锁，显然对眼前的食物和气氛都极度不满。
沈清雪安静地坐在苏瑶旁边，小口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标准食物，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绪。
楚安晴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最后一个坐到空位上（苏瑶旁边？）。她粉蓝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拿起勺子就准备开动，似乎对餐桌上的暗流毫无所觉。
“秦主管。”叶冰璇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如同冰棱碎裂，“我想请教一下，团队成员的‘贡献值’，是如何计算的？尤其是新成员的初始值，判定标准是什么？”她的目光紧紧锁住秦雨薇，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挑衅。
秦雨薇放下汤匙，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不迫。琥珀色的眼眸迎上叶冰璇的紫眸，声音平稳清润，如同在宣读一份严谨的报告：“叶小姐，贡献值基于对团队生存资源的获取、安全保障、后勤维护等多个维度的综合评估。初始值设定，参考个人能力潜力、加入时的物资状况以及对团队可能带来的风险系数，由我进行初步逻辑判定，最终报张先生核准。”她的话语滴水不漏，将责任巧妙地推给了张百万。
“风险系数？”叶冰璇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是指我的身份？还是指我的异能让你感到威胁？”矛头首指秦雨薇公报私仇。
秦雨薇面色不变：“叶小姐多虑了。一切判定，只为团队整体生存效率最大化，确保资源不被无谓消耗。”她特意加重了“无谓消耗”西个字。
“哼！效率最大化？”苏瑶猛地将勺子往碗里一扔，发出刺耳的响声，熔岩般的眸子喷着火，“就是让能打的吃不饱，让会耍嘴皮子的指手画脚？叶冰璇的冰盾没用？我的火焰也没用？就你那套破规则有用？！”
林萌萌吓得一哆嗦，差点把饼干掉进汤里。楚安晴也停下了咀嚼，大眼睛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秦雨薇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声音依旧稳定：“苏瑶，请注意你的措辞。规则是维系秩序的基石。任何能力，都需要在规则框架下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否则就是混乱和内耗的开端。”她巧妙地避开了苏瑶的锋芒，将争论拉回到她擅长的“逻辑”和“秩序”层面。
“秩序？基石？”苏瑶气得胸口起伏，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噪音，“我看是让你骑在所有人头上的基石吧！天天清汤寡水，分个东西还要看你的脸色！这破地方……”
“够了！”
一声低沉而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呵斥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张百万重重地放下勺子，金属勺柄撞击在骨瓷盘沿，发出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他阴沉着脸，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秦雨薇和叶冰璇，又掠过愤怒站起的苏瑶，最后落在沈清雪低垂的头顶。
“吃个早饭都不得安生！”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吵什么吵！不想吃的就滚出去找丧尸吵！”他特意加重了“你们”两个字，目光在秦雨薇和叶冰璇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警告。他想起了阳台上沈清雪那双带着恐惧和请求的眼睛，以及自己那点不情不愿的承诺。
秦雨薇立刻噤声，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随即垂下眼帘，恢复了她那副精密管家的姿态，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叶冰璇紫眸中的怒火更盛，她死死盯着张百万，又狠狠剜了秦雨薇一眼，最终还是强压下掀桌子的冲动，拿起勺子，极其僵硬地舀起一勺那清澈见底的汤，如同吞咽屈辱的冰渣。
苏瑶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哐当”一声坐回椅子上，抱着手臂，扭过头去，看都不看桌上的食物，熔岩般的眸子里怒火熊熊燃烧，却无处发泄。
沈清雪依旧安静地小口喝着汤，仿佛周遭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只是在她低垂的眼睫下，一丝极淡的、近乎失望的涟漪，悄然掠过清冷的眸底。
楚安晴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偷偷吐了吐舌头，继续埋头对付自己那份压缩饼干，内心的小剧场却在疯狂刷屏：“哇哦！神明大人发威了！虽然只是吼了一句……但秦管家和叶女王都闭嘴了！苏瑶姐也坐下了！这就是王霸之气吗？不过……冰山女神好像有点难过？哎，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凌影站在张百万身后，如同最忠实的背景板，对餐桌上的风暴毫无反应，目光只追随着主人的背影。
早餐在一种比昨夜更加压抑、更加冰冷的死寂中继续。张百万那句粗暴的呵斥暂时压下了表面的争吵，却将更深沉的冰碴和熔岩，死死摁进了铂翠云端这脆弱的基石之下，只待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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