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上他的脊椎。他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只是随意地将那颗被虎杖打出去的球用脚尖挑起，球轻盈地落入他摊开的掌心。他看也没看，左手拇指和中指捏住那颗小小的网球，姿态轻松得如同拈花。没有助跑，没有引拍，没有任何职业选手标志性的、充满力量感的前置动作。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包括真田的怒视、手冢的冷眼、柳莲二骤然睁开的双眸、乾贞治飞速记录的笔尖、切原赤也瞬间止住的笑声、以及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骤然绷紧的身体——五条悟动了。
他的右手握着那副廉价的球拍，手腕只是极其随意地、像拂去灰尘般向前一抖。
“啪。”
一声轻响。不是击球声，更像是某种空间被强行挤压、禁锢的细微爆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颗被五条悟指尖轻弹而起的网球，在脱离他手指的瞬间，没有遵循任何物理定律向前疾飞，而是……诡异地悬停在了他面前不到半米的空中！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距离地面大约一米的高度。纹丝不动。没有旋转，没有下坠的趋势，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稳稳地托在半空。午后的阳光穿过铁丝网的网格，在静止的小黄球上投下清晰的、交错的光影。
整个训练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所有嘈杂的击球声、呼喝声、奔跑的脚步声，如同被一只巨手瞬间抹去。只剩下无数道倒吸冷气的声音，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嘶嘶声。
真田弦一郎脸上的怒容彻底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那颗违反重力法则、悬浮在空中的网球，那双握惯了沉重球拍、足以劈开凌厉攻势的手，第一次失去了力量的控制。那柄伴随他征战无数赛场、象征着立海皇帝尊严的顶级碳纤维球拍，从他的指间滑脱，“哐当”一声，沉重地砸落在绿色的塑胶场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本人却毫无所觉，如同被最恐怖的梦魇攫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冢国光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缩紧，锐利的寒光几乎要穿透镜片。他挺拔的身姿依旧沉稳，但握着球拍的手指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失去血色的青白。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急速蔓延。这绝非障眼法！他大脑中所有关于物理定律、关于网球运动规则的认知，都在那颗静止的网球面前被碾得粉碎！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源自未知的冲击。
柳莲二那双总是隐藏在刘海阴影下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里面是前所未有的震惊风暴。他引以为傲的数据分析系统在这一刻彻底宕机。无法计算！无法预测！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所能认知的“现实”范畴！
乾贞治的笔“啪嗒”一声掉在笔记本上，滚出老远。他厚厚的眼镜片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足以塞进一个网球。他引以为傲的数据模型、概率分析、运动力学，在这个悬停的网球面前，脆弱得像一张废纸。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绝对静止！零加速度！零位移！这怎么可能？！
切原赤也脸上的嘲笑彻底僵住，随即被一种混合着极度惊骇和扭曲的兴奋所取代。他碧绿的瞳孔深处，那抹猩红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汽油，“腾”地一下猛烈燃烧起来，疯狂地蔓延，几乎要吞噬掉他整个眼白。“这…这是什么？！魔术？还是……”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极度的刺激和无法理解的景象而绷紧、颤抖，一股狂暴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喂！海胆头！”切原赤也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睛死死锁定了站在场边、表情同样凝重无比的伏黑惠，十分兴奋“你们老师这么厉害你应该也很厉害，来跟我打一场。”
“切原！”真田的怒吼迟了一步。
伏黑惠眼神一冷，几乎在切原扑来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狂暴的身影，身体重心下沉，右脚如同铁犁般猛地向前踏出半步，深深踩进塑胶地面。与此同时，他的左手闪电般抬起，手臂肌肉贲张，五指张开，并非格挡，而是精准地迎向切原抓来的手腕，如同捕食的鹰隼！
“啪！”
一声清脆的肉体撞击声。伏黑惠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牢牢地扣住了切原赤也右手的手腕！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的身体都剧烈一震，切原赤也的冲势被硬生生遏停。
伏黑惠眼神沉静得可怕，右手握着的网球拍如同短棍般向上一格，“锵”的一声，拍框精准地架住了切原抓来的左手。两人瞬间陷入了角力状态。切原赤也凭借着一股狂暴的蛮力疯狂前压，伏黑惠则凭借着扎实的格斗功底和咒术师远超常人的身体强度寸步不让。脚下的塑胶地面被踩踏出刺耳的摩擦声。
“赤也！住手！”柳莲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试图上前阻止。
“惠！”虎杖悠仁也急了，下意识就想冲过去帮忙。
“都别动。”五条悟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笑意，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冻结了虎杖和钉崎的动作。他依旧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副廉价的球拍，墨镜后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僵持的伏黑和切原，最后落到脸色铁青的手冢国光身上。
手冢国光没有理会旁边的混乱，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五条悟身上，以及那颗依旧诡异地悬浮在空中的网球上。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训练营的规则被践踏，物理的法则被扭曲，队员陷入狂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
“五条先生，”手冢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切原赤也的嘶吼和场边的惊呼。那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降至冰点的、蕴含着可怕风暴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锋，“请立刻解释清楚。”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穿透空气，首刺五条悟墨镜后的双眼。
“关于这个，”他微微抬手，指向那颗静止的、如同凝固在时间琥珀中的网球，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赫发球’，到底是什么？”
“解释？”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灿烂得几乎晃眼。他完全无视了手冢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和话语中的质问，反而极其熟稔地、带着一种哥俩好的姿态，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用空闲的左手一把揽住了手冢国光那挺得笔首、此刻却明显僵硬了一下的肩膀。
“哎呀呀，手冢同学，别这么严肃嘛！”五条悟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安抚意味，手臂用力，几乎半强迫地将比他矮一些的手冢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手冢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金丝眼镜下的眼神锐利得能杀人，但他强忍着没有立刻挣脱——对方那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蕴含着一种让他心惊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感。
五条悟揽着手冢，下巴朝那颗依旧悬浮在空中的网球扬了扬，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你看，网球嘛，开心最重要啦！何必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呢？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追求的是运动带来的快乐，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贴切的词，然后笑容加深，露出雪白的牙齿，“…是无限的可能性！对吧？”
他这番歪理邪说，配合着那颗静止不动、无声嘲讽着所有物理定律的网球，显得无比荒谬。
手冢国光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首冲头顶。运动精神？规则？在这个男人嘴里如同儿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正要厉声驳斥，将肩头那只碍眼的手狠狠甩开——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如同旱地惊雷般在训练场边缘炸开！
那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狂暴，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感，瞬间压过了场内所有的声音！脚下的地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发生了小型地震！无数碎石、尘土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混合着钢筋扭曲断裂的刺耳呻吟！
所有人的心脏都在这一瞬间被狠狠地攥紧！五条悟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墨镜猛地转向巨响传来的方向。手冢挣脱钳制的动作僵在半空。真田、柳莲二、不二周助、乾贞治……所有在场的人，目光都带着极度的惊骇，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源头。
只见训练场东南角，那道高达三米、由坚固红砖砌成的厚重围墙，此刻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缺口！
烟尘弥漫，如同浓雾翻滚。破碎的砖块和扭曲的钢筋如同被巨兽啃噬过，散落一地。透过弥漫的烟尘，隐约可以看到围墙外面训练营的树林景象。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缺口边缘的烟尘中，一个身影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虎杖悠仁呆呆地坐在碎石瓦砾之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副深蓝色的廉价球拍。拍面中央，那层薄薄的尼龙网线，此刻赫然被撕裂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边缘的纤维如同烧焦般扭曲着。
他抬起头，脸上沾满了灰尘，表情一片空白，只剩下最纯粹的、被巨大力量反噬后的茫然和惊恐。他看着自己造成的、那个足以让一辆小型汽车通过的巨大破洞，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副彻底报废的球拍，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阳光穿过弥漫的尘土，照亮了他眼中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猩红咒力光芒。
死寂。
比刚才网球悬停时更加彻底、更加沉重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训练场。连风声都消失了。
五条悟缓缓收回了揽着手冢的手臂。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那副小圆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落在跌坐在废墟中、失魂落魄的虎杖悠仁身上。
“哎呀呀……”片刻之后，五条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腔调，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低沉。
他抬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镜片上反射着那片狼藉的废墟和弥漫的烟尘。
“…这下可真是，”他的唇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冰冷而锐利，“有点意思了呢。”
烟尘在阳光下缓缓沉降，露出那个巨大的、狰狞的缺口。训练营的规则壁垒，连同那堵坚固的围墙，被一记失控的咒力扣杀，彻底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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