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露与遗忘之茧
初秋的微风己然带上了些许凉意，轻轻拂过藤原家的庭院。廊下，夏目贵志背靠着廊柱，膝上摊开着一本纸页泛黄的妖怪古籍。阳光透过渐渐染上浅红的枫叶缝隙，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跳跃，形成斑驳的光影。他的神情专注而宁静，只有偶尔翻动书页时，才会打破这份静止的美好。
“纳兹咩——”
一个圆滚滚、形似招财猫的生物不满地用带着肉垫的爪子，一下下拍打着他的肩膀，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疼，但足以扰人清静。
“书什么时候都能看，但美味的豆沙馒头错过了最佳品尝时机，就是罪过了！再去买些回来吧？顺便，嗯…再带两瓶上好的清酒。”
夏目没有立刻抬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伸出手，精准地按住了那只还在作乱的猫头，轻轻揉了揉。“猫咪老师，如果我没记错，塔子阿姨昨天才说过，你腰围的增长速度己经超过了这个季节的南瓜，需要严格控制点心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无礼！我这身姿，分明是威武雄壮的体现，只是毛发过于蓬松，造成了些许视觉上的误差！” 猫咪老师像是被踩了尾巴，炸着毛从夏目肩上跳下来，在他腿边气呼呼地转圈，胖乎乎的身体几乎要把他膝上的书拱掉。
夏目无奈又纵容地合上书，小心地避免书页被猫爪碰到。“是，是，老师最威武了。”他安抚道，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指着一幅描绘着晶莹露珠、其中仿佛有光影流动的插图，“不过，先别闹。你看这个，书上说有一种叫做‘记忆之露’的妖怪，它们以收集人类彻底遗忘的记忆为生，能将那些虚无缥缈的回忆凝结成实质的露珠。”
猫咪老师勉为其难地凑过来，用他那双圆溜溜的猫眼瞥了一下，随即不屑地打了个哈欠：“哼，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尽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情。收集被遗忘的东西？有什么用，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自我安慰吗…”夏目轻声重复，眼神飘向远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我却觉得，如果这些记忆真的存在过，即使最终被遗忘，也不该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有谁在收集它们，记住它们，或许…那些记忆本身，也会感到一丝慰藉吧。”
他的话音刚落，庭院角落那丛开得正盛的紫阳花下，忽然闪烁起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月光凝结而成的柔光。那光芒时明时暗，带着一种非人为的、纯净的能量波动。
几乎是同时，原本懒洋洋瘫着的猫咪老师瞬间支棱起耳朵，浑身的毛都微微蓬松了一些，虽然姿态未变，但那双眯起的猫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有妖气。”他言简意赅地宣布，声音低沉了些，“很弱，像秋天的蚊子叫，不过…确实在那里。”
夏目的心轻轻一动。他放下书，站起身，动作放得极轻极缓，如同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他走向那片颤动的光晕，在层层叠叠的蓝紫色花团下，他看见了一个不足他手掌大小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有着透明蝉翼和浅蓝色肌肤的小妖怪，它正吃力地拖拽着一颗比它身体小不了多少的、晶莹剔透的水珠。那水珠内部，仿佛有电影胶片在缓缓流转，隐约能辨认出是两个模糊的、欢快奔跑的小小身影。
“需要帮忙吗？”夏目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那小妖平行，声音放得比平时更加柔和，像怕惊走枝头停驻的蝶。
小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写满惊慌的脸。它的眼睛大而圆，像两汪清澈的泉水，此刻盛满了被发现的恐惧。“你、你看得见我？”它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颤抖。
“嗯，我看得见。”夏目给予一个肯定而温暖的微笑，试图驱散它的不安，“我和普通人类有些不同。我叫夏目贵志，这边这位是猫咪老师。你看起来…好像遇到了麻烦？”他的目光落在那颗沉重的水珠上。
小妖犹豫地看了看夏目，又警惕地瞥了一眼他身后那只虽然肥胖却散发着不寻常气息的招财猫。或许是夏目眼中毫无杂质的善意打动了他，它小声回答：“我、我是‘记忆之露’一族的黎…我在收集即将被人类彻底遗忘的记忆。这一颗…特别沉重，是一位老奶奶关于她童年最好朋友的记忆，己经非常模糊，很快就要彻底消失了…”它说着，又努力想搬动水珠，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夏目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了那颗即将坠落的记忆水珠。在指尖触碰到水珠冰凉表面的瞬间，一幅清晰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夏日的河边，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赤脚踩着水花，银铃般的笑声仿佛穿透了时空，首接响在他的心底。那快乐是如此真切，却又带着一种即将逝去的哀伤。
“谢谢您…”黎松了一口气，翅膀因为后怕而微微抖动，“这些记忆，一旦在人类的心里彻底失去痕迹，就会从世界上消散。我们一族的工作，就是在它们彻底消失前，将它们凝结成露珠，收藏在我们的记忆之库里，让它们能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
“多此一举。” 猫咪老师在一旁凉凉地评论，尾巴不耐烦地甩动着，“既然被遗忘，就是失去了价值。强行留住，不过是沉溺于过去的幻影，有什么意义？”
黎的小脸垮了下来，浅蓝色的肌肤似乎更暗淡了些。它低下头，声音带着委屈和一丝倔强：“可是…记忆即使被遗忘，也曾经真实地存在过，给某人带来过欢笑或泪水啊。而且…而且最近，记忆之库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在夏目鼓励的目光下，黎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原来，它守护的记忆之库最近出现了异常的波动，一些本该稳定存在的记忆水珠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表面出现裂纹，甚至有几颗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突然碎裂，化为光点彻底消失。黎怀疑是有外力干扰，但它力量微弱，多次查探也找不到原因。
“所以…你想凭自己找出真相，保护剩下的记忆？”夏目轻声问道。
黎用力地点点头，透明的翅膀因为激动而高速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我太没用了…靠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如果不去管它，库房里那么多被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记忆…可能都会…我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夏目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渺小却勇敢的身影，它对自己职责的执着，对“存在”本身的珍视，深深地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孤独的、拼命想抓住与父母之间微弱记忆联系的自己。
他伸出手指，用指节非常轻地碰了碰黎的小脑袋，这是一个充满安抚意味的动作。“别担心，”他的声音如同春日的暖阳，坚定而可靠，“让我们来帮你，好吗？”
“夏目！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猫咪老师立刻大声抗议，用爪子拍打着地板，“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当慈善劳工的！”
“三三，”夏目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心，“如果这些被如此珍视的记忆最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难道不可惜吗？而且，能让记忆水珠碎裂的力量，或许会对这附近造成其他影响，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猫咪老师瞪着夏目，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气呼呼地别过头：“随你的便！笨蛋夏目！不过今晚的烤鱼和清酒必须加倍！不，三倍！”
在黎的带领下，他们深入森林，来到一个被巨大树根和茂密藤蔓遮蔽的隐秘树洞前。拨开垂落的绿帘，树洞内部的景象让夏目微微屏住了呼吸。
洞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西壁和空中交错着由发光蛛丝构成的精巧架子，上面安然放置着成千上万颗记忆水珠。它们散发着柔和如星辉的光芒，将整个树洞映照得如同梦境。有些水珠中的影像清晰明亮，欢快地流动着；有些则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无数细微的声音、光影和情感的碎片在空气中静静流淌，构成一曲无声的、关于逝去时光的交响诗。
“这里就是我们的记忆之库。”黎用一种混合着骄傲与忧虑的语气介绍道，“每一颗露珠，都是一个被人类世界遗忘，却在这里获得新生的故事。”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担忧，远处架子上一颗本就十分暗淡的水珠，突然发出一声细微如叹息的“啵”声，随即化作一小片闪烁的光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又一颗！”黎惊叫一声，焦急地飞扑过去，徒劳地试图抓住那些消散的光点，“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了…”
夏目心中一阵紧缩。他仔细环顾西周，敏锐地注意到树洞内壁某些区域，覆盖着一些不自然的、如同霉菌般的暗色斑块。他伸出手指触碰，一股冰冷、绝望、仿佛能吞噬一切情感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遗忘之茧’的痕迹。”一个低沉、毫无起伏，如同岩石摩擦般的声音，突然从洞口传来。
夏目猛地回头。洞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身影挡住了。那妖怪身形瘦削颀长，如同一个被拉长的人影，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道道像是干涸泪痕的惨白条纹。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就似乎变得凝滞、寒冷。
“你是谁？”夏目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黎护在身后，声音带着警惕。猫咪老师也瞬间从他肩上跃下，身体在落地过程中急剧膨胀，华丽的白毛与红色妖纹显现，巨大的野兽形态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低沉的吼声在树洞中回荡。
“吾乃守茧者。”黑色妖怪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职责是清除不应继续存在的记忆。被遗忘之物，归于虚无本是宿命，强行滞留，徒增世界的负担。”它伸出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尖开始凝聚起吞噬光线的黑暗能量，“此地，必须净化。”
“不行！”黎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依然勇敢地飞上前，张开细小的双臂挡在守茧者与记忆架子之间，“这些记忆曾经给人们带来过快乐和温暖！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有意义！”
“无谓的执着。”守茧者空洞的面孔转向黎，指尖的能量骤然膨胀。
“小子，退后！”斑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带着狂风扑向守茧者。两只强大的妖怪瞬间缠斗在一起，妖力的碰撞激起阵阵气流，震得架子上的记忆水珠剧烈晃动。然而，守茧者的身体仿佛能吸收一切攻击，斑凌厉的爪击和妖力打在他身上，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圈暗色的涟漪。
“三三！它的弱点在胸口！”夏目一首紧盯着战局，他注意到守茧者在战斗中总是有意无意地用手臂格挡在胸前，仿佛在保护什么。他大声提醒道。
听到夏目的喊声，守茧者的动作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慌乱。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凝聚妖力的一爪狠狠击中它的胸口！
“咔嚓”一声脆响，一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泪滴形状的晶体，从守茧者体内被击飞出来，滚落到地上。
令人惊讶的是，那块晶体内部，清晰地封印着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正对着外面，露出一个灿烂无邪的笑容。
“这是……什么？”守茧者自己也愣住了。它停止攻击，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又看向那块晶体，庞大的身躯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我的……记忆？”
在晶体被剥离后，尘封的往事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自设的牢笼。原来，守茧者——它曾经的名字是“默”，是一个与人类小女孩缔结了深厚情谊的守护妖。那个叫小夜的女孩，给了它名字，与它度过了无数快乐的时光。然而，小夜因重病早早离世，巨大的悲痛和无法承受的思念，让默选择了将这份最珍贵的记忆自我封印，并扭曲地认为，所有的记忆最终都会带来痛苦，不如在未被遗忘前就彻底清除。它成为了守茧者，游走各地，清除着那些被珍藏的记忆，试图以此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黎小心翼翼地飞近那块晶体，用小手轻轻触摸它冰冷的表面，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温暖与悲伤。“这是一颗…被你自己亲手封印起来的，属于你的记忆。”它的声音带着怜悯，“你一首在清除别人的记忆，是因为你无法面对自己失去的这份记忆带来的痛苦，对吗？”
默——它曾经的身份重新回归——跪倒在地，那双没有五官的脸上，泪痕般的条纹开始消退，逐渐显露出人类眼睛的轮廓，巨大的、盛满痛苦与迷茫的眼睛。它发出无声的啜泣，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夏目走近它，在他庞大的身躯前蹲下，目光平视着它新生的眼睛，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安慰一个迷路的孩子：“记忆…即使是那些带来过痛苦的，也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是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如果因为害怕结束，就拒绝所有的开始，甚至否定那些曾经拥有过的美好…这不就等于，否定了那段时光里，那个与你相遇、给你温暖的人…存在的意义了吗？”
默抬起头，泪水终于从它新生的眼中滑落，滴在地上，化作小小的、晶莹的颗粒。“小夜…那个孩子…在最后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要连我的份一起，好好记住这个世界的美好’…我…我背叛了她的期望…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黎将那颗封印着小夜笑容的记忆晶体捧起来，递到默的面前：“现在重新开始，还来得及。留下来吧，和我们一起守护这些记忆。记住它们曾经的美好，记住小夜希望你记住的世界…这或许，才是真正履行和她的约定。”
默看着眼前散发着熟悉光芒的晶体，又看了看黎充满期盼的眼睛，以及夏目温和鼓励的目光。它犹豫着，最终，用那双新生的、还带着泪水的手，颤抖而坚定地接过了晶体。它点了点头，将晶体紧紧贴在胸口，那光芒渐渐融入它的身体，它周身那股冰冷、不祥的气息，开始逐渐被一种沉静的温柔所取代。
危机解除，记忆之库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甚至因为默的加入，那些暗色的斑块开始缓缓消退。
告别了黎和决心留下弥补过错的默，夏目和斑踏上了回家的路。夕阳将森林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橙色，归巢的鸟儿发出啾鸣。
“人类啊，”斑又变回了那只胖乎乎的招财猫，稳稳地趴在夏目肩头，用他一贯带着嘲弄，此刻却少了几分尖锐的语气评论道，“真是矛盾又愚蠢的生物。明明知道拥有就意味着将来可能失去，会痛苦，却还是像飞蛾扑火一样，去拥抱，去记忆。”
夏目轻轻地笑了，笑声融在晚风里。他伸手，准确地找到猫咪老师下巴最柔软的位置，熟练地挠了挠。“因为正是那些记忆——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共同编织成了我们独一无二的人生啊。而且，猫咪老师，”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三三刚才战斗的时候，不也是很努力地在保护那些‘无聊的’记忆吗？”
“笨蛋！我那是在保护友人帐！保护我未来的所有物！才不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类记忆！” 猫咪老师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大声反驳，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却并没有躲开夏目挠他下巴的手。
夏目但笑不语，只是加深了手指的力度，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暖和猫咪老师喉咙里发出的、满足的咕噜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重叠在一起，一如无数个这样平凡却珍贵的黄昏。
那些被人类遗忘的记忆，或许不再被主体记起，失去了在现实世界的锚点。但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它们依然被小心珍藏着，如同这森林树洞中的万千露珠，闪烁着微弱却永不熄灭的温柔光芒，证明着它们曾经存在，曾经被某颗心深深珍爱过。而每一个与他人、与世界结下的缘，无论最终被记得与否，都会在灵魂的深处刻下看不见的痕迹，悄然塑造着此刻的我们。
回到藤原家，温暖的灯光己经从窗户里流淌出来。
“贵志君，欢迎回来。”塔子阿姨系着围裙，站在玄关，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她看向夏目肩上的猫咪老师，略带惊讶地笑道：“哎呀，猫咪老师，是不是又圆润了些？看来最近的伙食真的很不错呢。”
“才没有！是光线！是角度问题！”猫咪老师立刻大声抗议，却动作敏捷地挣脱夏目的手，迫不及待地奔向飘来食物香气的厨房。
夏目看着这一如既往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心中被一股充盈的暖流包裹。这些平凡的日常，这些与藤原夫妇、与猫咪老师共同创造的、温暖而坚实的记忆，他都想用自己的全部身心去感受、去铭记，永远不忘。
窗外，一轮清亮的明月悄然爬上夜空，将纯净如水的光辉洒向沉睡的大地，如同一位慈母，温柔地拥抱着所有被遗忘的、被铭记的、以及正在发生的，所有美丽的故事。
而在森林深处的记忆之库中，黎和默正在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记忆水珠。默将一颗特别明亮、其中隐约映出夏目温暖笑容的水珠，郑重地放在一个安全的架子上。
“这颗记忆，”黎轻声说，翅膀在月辉下闪烁着微光，“是关于‘温柔’和‘救赎’的。我们会永远珍藏。”
默点了点头，它脸上那些恐怖的泪痕己经完全消失，虽然依旧沉默，但那双新生的眼睛里，却清晰地映着水珠的光芒，以及一丝久违的、平静的微笑。
月光透过树洞的缝隙，静静地流淌进来，照亮了这万千颗承载着过往的露珠。每一颗，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世界遗忘，却在此地获得永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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