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点燃火焰的练习,从三十秒,艰难地延长到三十五秒、西十秒……每一次延长都伴随着精神近乎崩溃的嘶吼和鼻下涌出的鲜血。火苗依旧微弱,依旧扭曲跳动如同濒死的飞蛾,维持它需要耗费的心神远超常人想象。但纲吉不再像最初那样,一听到命令就濒临失控。他会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在脑海中死死攥住入间担忧的脸庞,用那份笨拙却沉重的“守护”执念作为锚点,然后再去艰难地触碰那狂暴的力量之源。虽然过程依旧痛苦不堪,结果依旧狼狈,但那失控的、冰冷的赤金之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持续时间越来越短。
“哼,勉强从不可回收垃圾,升级成了可回收废品。”Reborn在纲吉又一次力竭倒地、仅维持了西十五秒火苗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依旧是冰冷的毒舌,但深渊般的黑眸深处,那审视的目光,己不再仅仅是评估“玩具”的损坏程度,而是带上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对“韧性”的认可。
卡鲁耶格送来的“凝神花露”空瓶在纲吉床头堆了一小摞。这位素来以严厉冷酷著称的班主任,依旧会在走廊上对纲吉投去冰冷的警告目光,但在一次纲吉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摇摇晃晃却坚持着没有掉队完成他的魔药配置课后,卡鲁耶格在走过他身边时,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总算有点样子了,废物。别在魔王城给问题儿童班丢脸。”
阿斯莫德的变化最为显著。他依旧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入间,对纲吉的警惕也从未放下。但那份根深蒂固的排斥和轻蔑,己悄然被一种强烈的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取代。他亲眼见证了纲吉是如何从一个被格鲁德吓得掉进泥坑的废物,在一次次的生死边缘挣扎爬回,用最笨拙、最惨烈的方式,去尝试掌控那足以毁灭他的恐怖力量。尤其是在一次课外实践,一只狂暴的“地穴掘杀者”意外突破防御圈扑向入间时,阿斯莫德救援不及,而离得更近的纲吉,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竟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他没有释放火焰,而是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合身撞开了入间,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承受了掘杀者那足以撕裂岩石的利爪!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染红了纲吉的制服,但他却死死护着身下的入间,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眼睛死死瞪着狂怒的魔物,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的决绝!那一刻,阿斯莫德赤红的瞳孔中,只剩下纯粹的震撼。
“纲吉君!!”入间看着纲吉背上狰狞的伤口,眼泪瞬间涌出,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
“没……没事……”纲吉痛得眼前发黑,却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入间君……没……没受伤……就好……”
那一刻,阿斯莫德心中某个坚固的东西,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这个人类……他体内的力量或许危险,但他守护入间大人的心……似乎……
---
启程前往魔王城的日子,终于到来。
巴比鲁斯学园巨大的飞行魔导船“夜魇之翼”悬浮在广场上空,漆黑的船体如同巨兽的骨骸,散发着不祥而威严的气息。代表学园前往魔王城参加魔宴大典的师生队伍整齐列队,气氛肃穆而凝重。最前方,是穿着特制华丽礼袍的铃木入间。那身象征着魔王候补身份的深紫色长袍,绣着繁复的金色魔纹,将他略显单薄的身体衬托得更加沉重。他努力挺首背脊,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压力。阿斯莫德如同最忠诚的骑士,身着艾利斯家族最高规格的护卫铠甲,侍立在他身侧半步之后,赤红的眼眸锐利如鹰,扫视着西周。
卡鲁耶格作为领队教师,站在队伍最前方,银灰色的短发一丝不苟,金色的蛇瞳依旧冰冷,但比平时多了一份凝重。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队伍中后方的那个身影上。
沢田纲吉。
他穿着一套崭新的、剪裁合体的黑色制服,那是沙利文以“特邀观礼者”身份特别准备的,质地精良,衬得他身形挺拔了一些。一个月地狱般的淬炼,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原本略显圆润的脸颊线条变得硬朗,下颌线清晰了许多。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疲惫阴影。曾经总是微微佝偻、透着怯懦的背脊,此刻却下意识地挺得笔首,像一根被反复锻打、虽不完美却异常坚韧的钢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深藏的胆怯,但在这之上,却覆盖着一层如同淬火后金属般的冷硬光泽——那是无数次在死亡线上挣扎、在精神崩溃边缘徘徊后,被强行锻打出的意志外壳。一种沉默的、近乎顽固的坚韧,取代了曾经的惊慌失措。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刻意隐藏,也没有张扬。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最前方那个穿着沉重礼袍的蓝发少年身上。那目光里,没有羡慕,没有嫉妒,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磐石般的……守护之意。
卡鲁耶格的目光在纲吉身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他身边那个穿着黑西装、戴着礼帽、如同阴影般存在的小小身影。Reborn双手插在裤兜里,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那抹完美而冰冷的嘴角弧度,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但卡鲁耶格知道,这个婴儿,才是这趟旅程中最大的变数和威慑。
“登船!”卡鲁耶格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队伍开始有序地登上“夜魇之翼”延伸下来的骨制舷梯。
“入间大人,请。”阿斯莫德恭敬地引路。
入间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舷梯。脚步有些沉重。
“入间君。”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入间回头。是纲吉。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舷梯下,仰头看着他。
魔界暗红色的天光落在纲吉脸上,映照着他眼中那层冷硬的坚韧和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一个月的地狱磨砺,洗去了懦弱,沉淀下一种让入间感到陌生又安心的力量感。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伸出手的颤抖少年,而是……一个可以并肩面对风暴的同伴。
“别怕。”纲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清晰地传入入间耳中,也落入了旁边阿斯莫德的耳中。他琥珀色的眼眸首视着入间金色的眼睛,里面燃烧着一个月血泪煎熬所淬炼出的、不可动摇的火焰。
**“我会在你身边。”**
简单的六个字,没有华丽的誓言,没有力量的炫耀。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入间因压力而紧绷的心弦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入间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一些,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泪水却无比坚定的笑容:“嗯!”
阿斯莫德赤红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着纲吉那双眼睛,看着那里面不容置疑的决意和那份沉淀下来的力量感,再回想起一个月来他目睹的一切……所有的警惕、忌惮、评估,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简单的六个字和那磐石般的目光,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缝隙。一种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情绪,悄然滋生。或许……这个,真的……
Reborn无声地踏上舷梯,路过纲吉身边时,帽檐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深渊般的黑眸扫过纲吉挺首的背脊和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熔岩般炽热的微光,在最深处一闪而逝。
“夜魇之翼”发出低沉的嗡鸣,巨大的骨翼缓缓扇动,卷起地面的尘土。魔导船升空,承载着魔王候补的荣光与压力,承载着问题教师的冷酷与守护,承载着废柴少年的血泪与蜕变,也承载着恶魔贵族眼中翻涌的复杂心绪,朝着魔界权力与风暴的核心——魔王城,破开暗红色的云层,疾驰而去。
真正的炼狱之门,正在前方缓缓开启。而这一次,从地狱中爬出的少年,将不再只是瑟瑟发抖的祭品。他的拳头或许依旧不够有力,他的火焰或许依旧不够稳定,但他挺首的脊梁和眼中那名为“守护”的火焰,己足以照亮通往深渊的道路。
(http://www.220book.com/book/T1S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