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总督阿爾德希爾的许可之后,那支由老矿师石开所率领的、被伪装成“东方方士”的蜀汉勘探队,终于开始了他们在异域土地上的第一次正式行动。
正如阿爾德希爾所言,一支由百名贵霜骑兵组成的“护卫队”,如影随形地,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为首的,是一名名叫“法尔纳”的贵霜百夫长,此人是总督的心腹,眼神精明,对这群神秘的东方人,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审视与怀疑。
石开等人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毫不在意。他们按照吕乂的吩咐,每日里,都装出一副神神叨叨、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们时而会停在一块普通的岩石前,煞有介事地观察半天,然后摇摇头,叹息一声“此石无灵,可惜可惜”。
时而又会趴在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地“聆听”着什么,然后又是一阵摇头,口中念叨着“地脉不通,气运不畅”。
他们的行为,在那些五大三粗的贵霜士兵看来,简首就像是一群疯疯癫癫的江湖骗子,充满了滑稽与可笑。百夫长法尔纳,更是看得连连冷笑,心中对这些所谓的“东方方士”,愈发地轻视。
然而,石开等人,却是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进行着最专业、最细致的勘探。
他们看似在观察石头的“灵气”,实则是在分辨岩石的种类和构造,判断其是否具备成矿的条件。
他们看似在“聆听地脉”,实则是在通过敲击地面,凭经验,判断地下土层的结构和密度。
在最初的几天里,他们故意,将勘探的重点,放在了犍陀罗城邦腹地,那些真正富庶的、良田万顷的区域。他们每到一处,都会采集一些土壤和石头的样本,然后,在贵霜士兵的“监视”下,进行各种各样他们看不懂的“仪式”——比如,将土壤放入水中溶解,观察其沉淀;或是将石头敲碎,用火煅烧,观察其颜色的变化。
每一次“仪式”过后,他们都会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此地虽富庶,然地气平平,非我等所寻之‘龙穴’也。”
这种故弄玄虚的举动,让百夫长法尔纳愈发地不耐烦。他开始觉得,总督大人,实在是太过高看这群东方人了,竟然派自己,来陪着这群骗子,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在法尔纳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之时。石开等人,终于,将勘探的方向,转向了他们此行真正的目标——那片位于犍陀罗与安息帝国交界处的、常年遭受战火蹂躏的、贫瘠的边境缓冲地带。
当勘探队进入这片区域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这里,满目疮痍。
土地,因为反复的践踏和缺乏耕种,呈现出一种贫瘠的、板结的灰白色。村庄,大多早己被废弃,只剩下断壁残垣,在萧瑟的风中,诉说着战争的残酷。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与死亡的气息。
“大人,此地……便是当地人所说的‘诅咒之地’。”随行的商人阿律耶,心有余悸地介绍道,“这里,是贵霜与安息人,交战最频繁的地方。今日归你,明日归我,谁也无法在此地安心生活。除了沙子和石头,这里,什么都没有。”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几位一路之上,都显得兴致缺缺的“东方方士”,在踏入这片“诅咒之地”后,脸上的表情,却骤然变得……无比的亢奋与激动!
只见老矿师石开,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由青铜和磁石制成的罗盘。他将罗盘平放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绕着一块黑色的、不起眼的岩石,走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开始剧烈地,疯狂地旋转起来!
“找到了!就是这里!”石开的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激动地对吕乂喊道(当然,这是故意说给旁边的监视者听的),“大人!此地……此地不凡啊!”
他指着脚下这片贫瘠的土地,用一种充满了神圣感的语调,对满脸困惑的百夫长法尔-纳,通过翻译解释道:
“将军!你们凡夫俗子,只知此地贫瘠,却不知,此地,乃是‘万山之祖,龙脉之源’!你来看!”
他将那个还在疯狂旋转的罗盘,递到法尔纳面前,“我东土秘术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此地,西有大山为‘靠’,东有长河为‘缠’,正是一处藏风聚气的绝佳风水宝地!”
他又指着那些黑色的岩石和红色的土壤,继续“忽悠”道:“此黑石,非石也,乃‘龙之鳞甲’,蕴含大地之火能!此红土,非土也,乃‘龙之血液’,饱含生命之精华!我等东方人,若能在此地,建立商站,日夜吐纳此地之‘龙气’,则必然商运亨通,人丁兴旺!”
这番充满了“风水”、“龙脉”、“气运”等东方神秘主义词汇的、神神叨叨的说法,让百夫长法尔纳,和他的手下们,听得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片在他们看来,连草都长不好的不毛之地,怎么就成了东方人眼中的“风水宝地”?
但是,他们看到石开等人那副激动到近乎于癫狂的、仿佛真的发现了绝世宝藏的模样,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东方人,真的就喜欢这种“穷山恶水”?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
而石开等人,则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反应。他们在法尔纳等人“监视”下,开始在这片土地上,进行更加深入的“勘探”。
他们这里挖一个坑,取一些红土样本。
那里敲一块黑石,装进自己的口袋。
他们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在地上用树枝画起了各种各样复杂的、贵霜人完全看不懂的“阵图”,嘴里还念叨着“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之类的“咒语”。
这种种怪异而又充满“仪式感”的行为,彻底打消了法尔纳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群东方人,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他们对于“宝地”的定义,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他将这个“重要”的发现,如实地,通过信使,汇报给了城中的总督阿爾德希爾。
而总督在听完汇报后,也是哭笑不得,但同时,心中的戒备,也彻底地,放了下来。
既然,汉人,竟对这片毫无价值的、连敌人都懒得常驻的“鸡肋”土地,如此地感兴趣。
那么……
一个绝妙的、可以“一石三鸟”的计划,也开始在他的心中,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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