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柠蹲在监控杆旁，指尖捏着那块半埋的金属残片，目光沉了片刻，随后站起身，拍了拍手。她没有再往废弃处理区走，而是转身朝农庄主楼走去。傅景深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厨房是江晚柠最喜欢的地方。阳光从东面的窗户斜照进来，落在不锈钢操作台上，映出几道干净的光斑。她脱下外套搭在椅背，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灶台上摆着几样刚从灵田采回来的食材——泛着淡金光的月华藤嫩叶、紫得发亮的星露茄、还有一小筐刚摘的晨雾菇，菌盖上凝着水珠。
她正低头挑选食材，傅景深忽然从身后探头：“今天想做什么？”
“试试新搭配。”她头也不抬，手指轻轻拨弄着星露茄，“上次那批饮料活性成分高出预期，我在想，是不是某些灵植在特定状态下会产生协同效应。”
他靠在料理台边，解开领带随手塞进口袋：“所以，你是想把实验从实验室搬到厨房？”
“本来就是一回事。”她挑眉，“吃进嘴里的东西，光看数据不够，得尝。”
他低笑一声，挽起衬衫袖子：“那我打下手。”
江晚柠递给他一把刀和一筐晨雾菇：“切片，薄一点，别断。”
傅景深接过，动作利落，刀锋压下，菌片整齐排列。她瞄了一眼，微微点头：“不错，比上次强。”
“上次你嫌我切得像狗啃。”
“我说的是‘像被野猪拱过’。”她纠正，转身去洗月华藤叶。
他失笑，手下一滑，刀尖蹭过指腹，一道细红痕立刻浮现。血珠缓缓渗出，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鲜红。
江晚柠回头就看见他正盯着手指发愣，立刻放下菜走过来：“怎么还是不小心？”
“分神了。”他抬眼，“看你弯腰的时候，袖口滑下去一截。”
她一愣，随即瞪他：“这时候还胡说。”
她拉开抽屉翻出创可贴，捏住他的手拉到水龙头下冲洗。水流冲过伤口，他没躲，反而看着她低垂的睫毛，轻声说：“不疼，就是想让你碰我。”
她手一顿，没抬头，把创可贴撕开贴上，用力按了按：“再乱动，下次切到的是舌头。”
他笑着收回手，重新拿起刀：“遵命，江主厨。”
她摇摇头，继续处理食材。锅烧热，倒油，星露茄下锅的瞬间，一股清甜中带着微辛的香气猛地炸开，像雨后山林被阳光晒透的味道。她加了一小撮研磨过的月华藤粉，香气立刻转为柔和，尾调浮出一丝凉意。
傅景深深吸一口气：“这味儿，能上瘾。”
“试试。”她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他张嘴含住，舌尖一触，眼睛微眯：“甜、辛、凉，三重感，但不冲。像……夏夜风吹过荷塘。”
“加了晨雾菇的提取液。”她盛了一碗递给他，“能舒缓神经，适合压力大的人。”
他喝了一口，忽然问：“有没有可能做成即饮型？便携包装，冷藏保存。”
“技术上可以。”她翻炒着锅里的食材，“但活性成分容易降解，得加稳定剂。”
“我们实验室最近在做植物细胞壁包裹技术，或许能用上。”
她回头看他：“你倒是想得快。”
“跟你学的。”他放下碗，走到她身后，双手扶住料理台，将她圈在臂弯里，“你种地，我护你种地的权利——这话我说过，就作数。”
她背脊轻轻贴着他，没动：“那要是有人总想踩你一脚呢？”
“那就让他踩。”他下巴抵着她发顶，“踩完，还得跪着把鞋擦干净。”
她笑出声，锅铲在手里转了个圈：“行，那这新饮料，就叫‘踩完擦鞋’？”
“叫‘月光入喉’。”他低声道，“像你第一次给我喝那杯时的味道。”
她心头一软，翻炒的动作慢了下来。锅里的香气弥漫开来，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有油花轻爆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跳跃。
她忽然停住：“等等。”
“怎么？”
“月华藤粉、星露茄、晨雾菇提取液……如果再加上一点赤焰椒呢？”
“赤焰椒？”他挑眉，“不是用来治胃病的？”
“孙婶丈夫的胃病是寒症，赤焰椒驱寒。但它还有个特性——刺激味觉神经，放大其他味道的层次感。”她眼睛亮起来，“三重味觉体验之后，再加一记热流，像从喉咙首冲到头顶，醒神！”
他若有所思：“口感冲击强，但会不会太刺激？”
“控制用量，搭配冷饮，热感是瞬发即散的。”她迅速在纸上记下比例，“再加一点冰露草汁，中和辣度，还能让口感更顺滑。”
他看着她写下的配方，忽然说：“要不要加个副标？‘一口入魂’。”
她笑：“你越来越会起名了。”
“跟你待久了，自然沾点灵气。”他拿起纸看了一眼，“这配方，值得单独出一条产品线。”
“先小批量试产。”她关火，盛出一盘菜，“叫‘灵炊系列’，农庄餐厅限定款。”
他尝了一口，点头：“能当主菜，也能做配餐。孙婶的面馆要是能搭这道菜，估计排队都排到街口。”
“我正有这打算。”她擦了擦手，“下周请她来尝尝，顺便谈合作。”
他看着她忙碌的侧脸，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把农庄做成体验式生态？游客可以采摘、烹饪、带走定制产品。”
“想过。”她靠在台边，“但得一步步来。先稳住产品线，再扩场景。”
“资金我来。”
“不用。”她摇头，“农庄现在盈利稳定，研发预算够用。”
“我不是施舍。”他正色，“是投资。投你，投这片地。”
她抬眼看他，片刻后笑了：“那我收下，但要算股份。”
“随你。”他伸手抚过她额前一缕碎发，“只要你别把我当外人。”
她没躲，反而轻轻靠进他掌心。阳光移到了灶台边缘，光斑缓缓爬过两人交叠的影子。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陶罐，“上次你说胃偶尔不舒服，我晒了些赤焰椒粉，加了安神藤叶，你每天冲一点喝，别空腹。”
他接过，指尖蹭过她手腕：“你还记得？”
“你喝醉那次，说梦话都在改财报。”她笑，“说‘这个季度有机增长率必须到百分之八’，我都背下来了。”
他无奈：“那是个噩梦。”
“现在不是了。”她把陶罐塞进他西装内袋，“梦该醒了，现实挺甜的。”
他低头看着她，忽然伸手勾住她后颈，吻了下来。
唇齿相贴的瞬间，窗外的风正好掀动纱帘，带起一缕混合着椒香与藤叶气息的暖流。她没反抗，反而抬手抓住他衬衫前襟，任他加深这个吻。
良久，他松开，额头抵着她：“江晚柠。”
“嗯？”
“以后厨房归你，我负责洗碗。”
“成交。”她笑，“但你得先把这盘菜吃完。”
他端起盘子，刚要吃，忽然皱眉：“这菜……怎么是甜的？”
她一愣，尝了一口，也怔住：“不该啊……星露茄明明是辛的。”
她立刻回头检查调料罐，手指一顿——赤焰椒粉的罐子盖子松着，旁边多了一小堆红色粉末，撒在台面上。
她捡起一点捻了捻，凑近闻。
不是赤焰椒。
是另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红色灵植粉，带着微腥的香气。
她抬头看向窗外，远处废弃处理区的铁门，依旧半开。
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掌心压住那撮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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