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柠的手还抬在半空,幽蓝纹路在凤凰印记边缘缓缓游走,像一缕被风吹散又悄然聚拢的雾。她没动,指尖的血珠凝成暗红一点,悬而未落。
傅景深的手指在终端上滑动,屏幕上的数据流戛然而止。他抬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没说话,只是将平板侧放,让南美热力图的残影映在她掌心的血光里。
“再试一次。”他说。
她点头,将血滴入玉盘。金红的血珠落地时泛起微光,三秒后,边缘浮出铁灰色丝线,如活物般向中心蔓延。她盯着那抹灰,指尖轻敲玉盘边缘,声音很轻:“昨夜封脉草发芽前,土壤有蓝光闪过。”
傅景深调出祖宅监控,时间轴拉回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中,她撒下种子后离开,镜头静止三分钟,随后土壤表面泛起微弱幽蓝,一株嫩芽破土而出,速度远超自然生长。
“不是你催的?”他问。
“我没用灵力。”她盯着画面,眼神沉下去,“它自己醒了。”
他合上平板,起身走向工具箱,取出一支真空采血管,将玉盘中的血样封存,贴上标签,放进随身包。动作利落,没多问一句。
江晚柠蹲下身,指尖轻触封脉草根部。草叶微颤,金属光泽在根系间一闪而过。她割开掌心,血滴落,草叶竟猛地蜷缩,根须后退半寸,像是避着什么。
“它怕你。”傅景深站在她身后。
“不,”她摇头,“是认得。”
她转身走向主屋,推开密室门。墙上挂着《万灵植谱》残页,她取下,展开至“异种归源”篇。纸面焦黑,字迹残缺,她指尖抚过烧痕,忽然用力一按。
古字浮现:“借体而生,以灵掩魔,容器非器,乃人也。”
空气静了一瞬。
她手指僵在纸上,呼吸压得很低。傅景深站在门口,没靠近,只是看着她背影。
“什么意思?”他问。
“容器不是东西。”她声音哑了半分,“是人。”
“沈墨送的‘容器’,不是植物,不是种子……”她缓缓转身,“是我。”
傅景深瞳孔一缩。
她没再说话,将残页重新挂回墙上,袖口一翻,露出手腕。幽蓝纹路比刚才更明显,像藤蔓爬上白瓷,正缓慢向心口方向延伸。
“得查清楚。”她说,“从源头。”
他点头,打开终端,调出沈墨公司公开的“新型有机肥”成分表。屏幕另一侧,是N-7变异藤蔓的分子图谱。两组数据并列,蛋白链序列有三处完全重合,其中一段未知结构,从未在任何生物数据库中出现。
“这不是地球的。”他低声说。
“也不是修仙界的。”她接过平板,放大那段蛋白链,“老药修说封脉草不属于两界。”
傅景深启动量子解码系统,输入沈墨离岸账户的转账时间戳,与界碑波动频率进行交叉比对。数据流滚动,七层壳公司被逐层剥离,IP地址溯源至南美某私人岛屿,信号接收周期精确到72小时。
“每次信号爆发,沈墨都在闭关。”他调出行程表,“过去三个月,六次闭关,六次信号峰值,时间误差不超过十五分钟。”
屏幕上,地图标记出六处坐标,全部集中在同一片雨林深处。
“他在那里接收指令。”她说。
“不,”傅景深放大最后一帧数据,“他在那里发送。”
她猛地抬头。
“资金流向是假象。”他手指划过屏幕,“真正被控制的,是信号接收端——也就是我们这边的界碑。沈墨不是付款人,是中转站。”
“所以他能影响魔气渗透。”她声音冷下来,“他早就被渗透了。”
傅景深沉默片刻,调出另一组数据:“解码过程中,系统弹出一段残缺代码,结构类似修仙界禁术符文,但掺杂了电子脉冲特征。跨界技术。”
“有人在帮他。”她冷笑,“用修仙界的手段,做现代的生意。”
他点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疼。”她摇头,“但灵力运转时,经络有滞涩感,像被什么东西卡住。”
“得验血。”他说,“农科院备份实验室还能用。”
“别走常规通道。”她提醒,“李姐的U盘里提过,系统有后门。”
他顿了顿,从包里取出一个银色U盘,插进终端。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段模糊录音:
“……只要魔种在她体内生根,通道就永远受控。”
录音结束,房间陷入短暂死寂。
她盯着U盘,声音很轻:“这是李姐坠崖前留下的?”
“备份。”他拔下U盘,收进内袋,“原始文件被加密,命名‘母体计划’。”
“母体?”她眼神一凝。
“还没解开。”他说,“但同步到了云端。”
她没再问,转身走向灵田。晨光洒在田埂上,紫晶番茄藤蔓己枯死大半,西边的金针菇田只剩灰烬。她蹲下身,指尖划过焦土,忽然停住。
土壤深处,有一道极细的蓝线,从界碑根部延伸而出,首指主田区。她顺着线挖开表层,取出一小段金属丝般的根茎,放进玉瓶,标上“N-7-2”。
“这不是植物根系。”她说,“是导体。”
傅景深接过玉瓶,对着光看:“它在传输信号。”
“所以封脉草不是用来封的。”她站起身,“是用来连的。”
两人对视一眼,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她忽然抬手,将玉瓶砸向地面。玻璃碎裂,根茎暴露在空气中,表面浮现出微弱电子纹路,一闪即灭。
“它活着。”她低声说。
傅景深迅速调出卫星图,锁定南美信号源。热力图显示,对方正在重新建立连接,频率与界碑残留波动高度一致。
“他们想重启。”他说。
“不行。”她走向古树,掀开袖口,再次割开掌心,血滴入根须。金光扩散,树干震颤,黑纹退了半寸。她取出听风草、辣椒、灵米、金针菇的幼苗,按五行方位重新布阵。
“这次用双层共生法。”她说,“健康株在外,净化种在内,缓冲传导。”
他点头,启动电磁稳定环,数据流在终端上飞速滚动。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布阵,一个调频,灵力与科技在空中交织,形成新的防护圈。
光门边缘,修士们仍在扫码购物。一名老药修抱着紫晶番茄酱,抬头看了眼界碑,眉头微皱。
江晚柠靠在古树边喘息,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没包扎,只是将血抹在阵眼石上。防护圈光晕微弱,但稳定。
“够了吗?”傅景深问。
“暂时。”她摇头,“他们在等下一批‘容器’。”
“72小时。”他看表,“还有六十八小时。”
她忽然抬头:“老药修说封脉草认我。”
“什么意思?”
“它避我血,是因为……”她顿了顿,“它知道我是源头。”
傅景深盯着她:“你是被种下的?”
“不。”她摇头,“我是钥匙。”
他沉默片刻,从包里取出那支血样试管,放进随身冷藏盒:“明天去实验室。”
“别用农科院主系统。”她提醒。
“我知道。”他合上盒子,“用傅家私有通道。”
她点头,走向主屋。经过密室时,脚步一顿。墙上《万灵植谱》残页的烧焦边缘,隐约露出半枚指印。她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纸面,指印忽然泛起微光,纹路与她右手掌纹完全重合。
她猛地缩手。
傅景深站在门口,看见了。
“你以前碰过这页。”他说。
她没回答,只是盯着那枚指印,声音很轻:“我烧过它。”
“为什么?”
“因为……”她缓缓抬头,“我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他没再问。
她转身走向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一枚铜钥匙,插入床底暗格。格子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笔记,封面上写着“祖宅志异”。
她翻开第一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江氏女,生而带印,夜啼不止,卜者曰:此女非人,乃容器也。”
笔迹老旧,墨色发褐。
她手指抚过那行字,忽然用力一撕,将那页扯下,扔进垃圾桶。
傅景深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抬头,眼神冷而清醒:“我不是容器。”
“我是解药。”
她站起身,走向窗边,拉开窗帘。晨光洒进来,照在她手腕上。幽蓝纹路仍在蔓延,但速度慢了。
她抬起手,看着那抹蓝,忽然笑了。
“他们以为我被种了魔。”她说,“其实,是魔被种进了我。”
傅景深走到她身后,伸手握住她手腕。
皮肤下的纹路微微一颤,像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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