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深处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林烨刚从虚妄之花的纠缠里挣脱出来，后颈还沾着几片带着腥气的紫色花瓣。他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皮肤时突然顿住——刚才被花瓣缠住的地方，竟然浮现出几缕淡紫色的纹路，像蚯蚓似的慢慢往血管里钻。
“操，这破花还带后遗症？”他低骂一声，抬手想抠掉纹路，掌心的龙纹却突然发烫。两股暖流顺着胳膊爬上来，淡紫色纹路像是被烫到的虫子，瞬间缩成了几个小点，最后在皮肤底下彻底消失了。
面板跟着跳出来一行提示，字体比平时亮了不少：【检测到记忆毒素入侵，龙灵核心能量自动净化。千面幻形（初级）己吸收足量记忆碎片，满足升级条件——是否进阶？】
林烨挑眉，这才注意到脚边散落着不少亮晶晶的碎片。刚才虚妄之花炸开的时候，除了那些混乱的记忆画面，还掉下来这些东西。他捡起一块碎片，冰凉的触感像握了块碎玻璃，碎片里却映出个陌生女人的脸，正抱着孩子在灯下缝衣服，嘴里还哼着跑调的童谣。
“这是……别人的记忆？”他捏碎碎片，一股微弱的暖流涌进身体，面板上的【千面幻形】图标开始闪烁。旁边弹出新的说明：【中级形态可解析记忆碎片，伪装成特定目标，持续时间随记忆完整度浮动，最长1小时】。
“有意思。”林烨蹲下来扒拉那些碎片，发现里面啥都有——有学生熬夜打游戏被老妈揪耳朵的，有小贩数着皱巴巴的零钱偷乐的，甚至还有个穿西装的大叔对着镜子练习求婚台词，结结巴巴的样子差点让他笑出声。
这些碎片里的情绪都特鲜活，不像第二世界里那些NPC的程序化反应。他突然想起守墓人说过的话：“第二世界的灵魂，一半是数据，一半是人心。”原来这些被虚妄之花吞噬的，都是玩家或者原生种族没来得及消化的真实记忆。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赵峰那标志性的公鸭嗓：“都给老子搜仔细点！那小子中了虚妄之花的招，肯定跑不远！找到他，龙眠之地的入场券分你们一半！”
林烨赶紧把碎片往兜里一揣，猫腰躲到一棵歪脖子树后面。这树长得特奇怪，树干上全是鼓包，凑近了看，每个鼓包里都嵌着半透明的泡泡，泡子里飘着更细碎的光点——估计是年代太久远的记忆，己经看不清具体内容了。
“会长，这边有脚印！”一个玩家喊了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烨盯着地上的脚印，突然发现自己刚才慌不择路，踩出来的脚印比普通玩家深一倍——破妄之刃的投影虽然收起来了，但重量还在身上。
他摸了摸兜里的记忆碎片，眼睛一亮。刚才扒拉的时候，好像摸到一块带着银甲纹路的碎片，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那碎片里映出的侧脸，跟赵峰有七分像。
“赌一把。”林烨掏出那块碎片，集中精神去“看”里面的内容。碎片里炸开一串画面：赵峰在星辉阁总部对着下属拍桌子，唾沫星子横飞地骂“废物”；在酒馆里跟白大褂碰杯，阴恻恻地说“等拿到核心，就让那小子当替罪羊”；甚至还有段他对着镜子梳油头的画面，看得林烨一阵恶寒。
【检测到目标“赵峰”的记忆碎片，是否消耗碎片进行伪装？】
“是。”
龙纹再次发烫，这次不是暖流，而是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肤下游走。林烨感觉自己的脸在拉长，头发变得油腻腻的，连衣服都换成了星辉阁会长那件骚包的金边皮甲。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居然还摸到了点胡茬——这【千面幻形】进阶后，连细节都这么逼真。
“会长？您怎么在这儿？”两个星辉阁的玩家跑过来，看到他都愣了一下，“我们刚才好像看到林烨往这边跑了……”
林烨故意板起脸，模仿赵峰那股子嚣张劲儿：“看清楚了吗？就凭他那怂样，能跑得过老子？”他抬脚踹了踹旁边的树，“刚才在沼泽里被老子砍了一刀，估计正躲在哪儿哭呢。”
其中一个玩家挠挠头：“可地上这脚印……”
“那是老子故意引他留下的！”林烨打断他，心里咯噔一下，差点露馅。他赶紧转移话题，指着西边的方向，“这小子狡猾得很，肯定绕路往迷雾峡谷跑了。你们带一队人去堵，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核心要是被他弄丢了，你们都给老子滚出星辉阁！”
这话说得又急又冲，跟记忆碎片里赵峰训人的样子一模一样。两个玩家果然被唬住了，忙不迭地应声：“是！会长！我们这就去！”
看着他们带着人往西边跑，林烨心里松了口气，后背都沁出了汗。这伪装看着简单，其实特费精神，尤其是模仿语气的时候，感觉喉咙里像卡了根鱼刺，怎么说怎么别扭。
他刚想解除伪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林烨心里一紧，猛地转身，破妄之刃瞬间出现在手里——结果看到个穿灰布衫的老头，背着个竹篓，正蹲在刚才那棵歪脖子树底下，小心翼翼地捡那些记忆碎片。
“你是……”林烨皱眉，这老头身上没有玩家标识，也不是系统卫兵，看着像个普通NPC，但眼神里的光，跟守墓人有点像。
老头没抬头，慢悠悠地说：“这些碎片搁这儿久了，会变成蚀骨的瘴气。小伙子，你刚才用了‘借形’的本事吧？那玩意儿用多了，小心自己的魂儿被别人的记忆冲散了。”
林烨心里一惊：“你知道我用了什么能力？”
老头终于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笑起来像朵菊花：“我在这儿守了三十年，啥样的‘异常’没见过？”他指了指竹篓里的碎片，“你看这张，是十年前一个小姑娘留下的，她娘得了怪病，她听说沼泽里有能治百病的花，结果……”
林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块碎片里果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油灯在沼泽里摸索，嘴里还念叨着“娘等着我”。
“那虚妄之花，其实是这些执念长出来的。”老头叹了口气，“你吞了它们的能量，也得接住它们的念想。不然啊，迟早得变成没有自己想法的空壳子。”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林烨心上。他想起刚才吞噬龙龟要的那段记忆时，心里那阵空落落的感觉，突然有点后怕。
“谢了。”林烨收起破妄之刃，对着老头拱了拱手。
老头摆摆手，把最后一块碎片放进竹篓：“往南走，过了前面那片芦苇荡，就是沼泽的出口了。记住，借来的样子再像，也不如自己的骨头硬。”
林烨点点头，转身往南走。走了没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头己经不见了，只有那棵歪脖子树还在雾里杵着，树干上的鼓包好像亮了些，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细碎的、像唱歌似的声音。
风从芦苇荡里钻出来，吹得叶子沙沙响。林烨摸了摸兜里剩下的记忆碎片，突然觉得这第二世界，好像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那些数据、规则、NPC背后，藏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和故事。
他扯了扯脸上的伪装，赵峰那油腻的胡茬触感还在。林烨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等他拿到第三枚龙灵核心，找到龙眠之地，不管是赵峰还是溯源会，都该好好算算总账了。
雾气渐渐淡了，前面隐约能看到芦苇荡的尽头，有片灰蒙蒙的天空。林烨知道，走出这里，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系统神殿的审判者，还有那枚据说能“锁魂”的核心，正等着他呢。但他现在心里没别的想法，就想快点弄清楚，父亲到底在这第二世界里，留下了什么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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