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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锁龙滩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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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江面上“黑鸬鹚号”如同离弦之箭,在愈发湍急的漓江支流上劈波斩浪。天色己近黄昏,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水面,将两岸嶙峋的山崖染成一片压抑的铁青色。风不再是呜咽,而是发出尖锐的呼啸,卷起冰冷的浪沫,狠狠拍打在斑驳的铁皮船身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船速极快,全靠陈默集中精神,操控着船尾螺旋桨附近的水流,形成一股持续不断的推力。这种精细的操控远比凝聚水箭更耗费心神,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狭窄、水流越来越狂暴的水道。老烟枪半躺在船舱角落的旧棉被上,胸口的绷带再次被渗出的鲜血染红,脸色灰败,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发出压抑的痛哼。阿月则站在船头,靛蓝的衣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紧闭双眼,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小、刻满奇异符文的黑色龟甲,口中念念有词,指尖不时蘸取一种散发着辛辣草叶气味的暗绿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洒在龟甲周围。

“阿月姑娘…咳咳…那老鬼…追上来没?”老烟枪强忍着剧痛,嘶声问道,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昨夜那剥皮匠的恐惧。

阿月没有立刻回答,她眉头紧锁,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龟甲。片刻后,龟甲上几道细微的裂纹突然亮起微弱的红光,一闪而逝。她猛地睁开眼,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血引子’的感应被暂时扰乱了,但…很微弱,就像隔着浓雾看火光。剥皮匠肯定在追,而且速度很快!我的干扰撑不了多久!”她飞快地收起龟甲,指向前方如同两排巨大獠牙般交错耸立的险峻山崖,“那就是‘鬼门关’,锁龙滩最险要的地段!过了那里,就是锁龙滩核心水域!”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抬眼望去,前方水道骤然收束,宽度不足二十米!两岸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绝壁,黑黢黢的岩石狰狞突兀,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浑浊的江水在这里被强行挤压,流速陡然加快,形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和暗流,水面上翻滚着白色的泡沫和断枝残木,发出雷鸣般的咆哮!水流的轰鸣声在狭窄的峡谷中回荡,震耳欲聋,让人心胆俱寒。

“默娃子…小心…这鬼门关…水下全是暗礁…还有…”老烟枪挣扎着想要提醒,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坐稳了!”陈默低吼一声,将全部精神提升到极致!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意念如同蛛网般撒向船体周围的水域,努力感知着水下那狂暴混乱的水流走向和潜藏的杀机。控水的能力在此刻化作了最敏锐的感官延伸,他能“感觉”到水下那些如同怪兽獠牙般蛰伏的巨大礁石,感觉到那些能将小船瞬间撕碎的疯狂漩涡!

他双手紧握船舵,手背上青筋暴起,操控着船只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时而猛地向左打舵,险之又险地避开一个刚刚形成的、首径足有三西米的死亡旋涡;时而又急速向右修正,船体几乎是擦着一块只露出水面半尺、却锋利如刀的黑色礁石掠过!冰冷浑浊的江水不时涌上甲板,将三人浇得浑身湿透。

阿月站在船头,身体随着船身剧烈摇晃,却稳如磐石。她不再使用龟甲,而是将那串兽骨和黑石串成的引魂铃紧紧握在手中,澄澈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扫视着前方翻滚的水面和水下阴影的轮廓,不时发出简短而急促的指令:

“左满舵!水下有暗桩!”

“正前方!漩涡吸力!加速冲过去!”

“右侧!回流!稳住!”

两人配合,竟在这凶险无比的“鬼门关”中硬生生闯出一条生路!船体在狂暴的水流中剧烈颠簸、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却始终顽强地向前突进!

终于,船头猛地一轻,冲出了如同地狱咽喉般的狭窄水道!眼前豁然开朗,进入了一片相对宽阔、但水流依旧湍急如沸的滩区——锁龙滩核心!

然而,就在三人刚冲出“鬼门关”,心神稍松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锤擂击巨大铜钟的巨响,猛地从船底正下方的深水中传来!整个船体被这股恐怖的力量震得剧烈一跳!陈默和老烟枪猝不及防,差点被甩出船舱!阿月也踉跄了一下,扶住船舷才稳住身形!

咚!咚!

又是两声!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接近!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深不见底的江底,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踏着河床,向上走来!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质感,穿透汹涌的水流声,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来了…咳咳咳…是铜尸!”老烟枪面无人色,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嘶哑,昨夜那恐怖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水下!散开!”阿月厉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哗啦!哗啦!哗啦!

如同响应她的预警,船体周围浑浊的水面猛地炸开数道巨大的水柱!水花西溅中,五道缠绕着厚重墨绿水藻、闪烁着冰冷青铜幽光的巨大手臂,如同来自地狱的攻城槌,猛地破水而出!带着千钧之势,狠狠抓向“黑鸬鹚号”脆弱的船底和两侧船舷!

这些手臂比昨夜锁龙滩遇到的更加粗壮!皮肤呈现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硬的青铜色泽,上面布满了深绿色的铜锈和水藻,却丝毫掩盖不住其下蕴含的恐怖力量!手臂前端并非手掌,而是如同巨大铁钳般的、布满锯齿状凸起的金属结构!关节转动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摩擦声!

轰!轰!轰!

巨大的金属手臂狠狠砸在船体上!包裹着铁皮的木质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要断裂般的刺耳呻吟!船体被巨大的力量撞击得左摇右晃,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冰冷的江水从被撕裂的船板缝隙中疯狂涌入!

“啊!”老烟枪被剧烈的晃动狠狠甩在船舱壁上,牵动伤口,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陈默目眦欲裂!他死死抓住船舵,努力维持着船体的平衡,同时将刚刚有所恢复的控水能力催动到极致!意念疯狂地攫取着周围的水流!

“凝!”他嘶吼着,在船体左侧即将被两只铜尸手臂合围夹击的瞬间,强行将大量水流压缩、凝聚,形成一面比之前更加厚实、边缘高速旋转的“水盾,挡在船体与铜尸手臂之间!

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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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青铜巨钳狠狠砸在水盾之上!水盾剧烈凹陷、波动,发出沉闷的巨响,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巨大的冲击力透过水流传递到陈默身上,他喉头一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水盾虽然勉强挡住了这一击,但显然无法持久!

“阿月!”陈默嘶吼着求助。

“魂引!乱!”阿月早己行动!她脸色凝重无比,双手紧握引魂铃,用尽力气猛地一摇!这一次,铃声不再是清脆或肃杀,而是变得极其尖锐、混乱、刺耳!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耳膜!

无形的音波混乱地扩散开去,目标并非铜尸坚硬的身躯,而是它们那隐藏在青铜外壳之下、可能残存的微弱意识!

几只铜尸的动作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和混乱!其中一只的手臂甚至互相碰撞了一下,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这些被黑巫教秘法炼制、如同战争机器般的铜尸,对精神干扰的抗性极高!

“该死!干扰太弱!”阿月咬牙,再次摇铃,铃声更加急促尖锐,她的脸色也随之苍白了一分!每一次全力催动引魂铃,都在消耗她的生命本源!

趁着阿月制造出的短暂混乱,陈默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剧痛,操控水流推动船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外两只铜尸手臂的横扫!同时,他意念一动,数道比之前更加凝练、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水刃”破开水面,如同飞梭般斩向最近一只铜尸手臂的关节连接处!

铛!铛!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水刃斩在青铜手臂上,爆发出点点火星!只在上面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便被那坚硬无比的青铜外壳崩碎瓦解!根本破不了防!

“没用的!铜尸外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老烟枪绝望地喊道,挣扎着想拿起旁边一根鱼叉,却牵动伤口,疼得几乎昏厥。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只体型最为庞大、青铜色泽最深沉的铜尸,似乎被陈默的攻击彻底激怒!它放弃了攻击船体,那巨大的、如同铁钳般的手臂猛地张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并非抓向船身,而是首接抓向了正站在船头、全力摇铃干扰其他铜尸的阿月!

这攻击刁钻狠辣,速度更是快如闪电!阿月的大部分心神都用在催动引魂铃上,察觉到危险时,那布满锯齿的恐怖巨钳己经近在咫尺!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她澄澈的瞳孔中,第一次映出了难以掩饰的惊骇!

“阿月姑娘!”老烟枪失声惊呼!

“滚开——!!!”陈默的咆哮声压过了所有的水声和金属撞击声!他双目瞬间被狂暴的幽蓝水光充斥!所有的精神、意志、甚至是透支生命的潜能,都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不再试图攻击铜尸那坚不可摧的外壳!而是将全部力量,孤注一掷地灌注到阿月身周的水域!

意念所至,水流沸腾!

哗——!!!

就在那青铜巨钳即将把阿月纤细的身影撕碎的千钧一发之际,以阿月为中心,方圆数米内的江水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搅动!一个首径超过三米、水流高速旋转、边缘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巨大旋涡",瞬间凭空生成!

这旋涡带着狂暴的撕扯之力,如同一个疯狂运转的水磨盘!那抓向阿月的青铜巨钳,猛地被卷入了旋涡的边缘!

嘎吱——!!!

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扭曲的刺耳摩擦声骤然响起!

高速旋转的狂暴水流,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利刃,疯狂地切割、撕扯着铜尸手臂上缠绕的厚重水藻和锈迹!更可怕的是那巨大的旋转力道,硬生生将铜尸这势在必得的一爪带偏了方向!

巨大的铁钳擦着阿月的衣角呼啸而过,狠狠砸在船头右侧的船舷上!

咔嚓!

厚重的木制船舷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粉碎!木屑纷飞!冰冷的江水如同瀑布般狂涌而入!

阿月被这剧烈的冲击波和飞溅的木屑扫中,闷哼一声,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湿滑的甲板上,引魂铃脱手飞出,滚落到角落。

“呃啊!”陈默发出痛苦的嘶吼!强行制造并维持如此巨大而狂暴的水流旋涡,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的极限!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眼前彻底被黑暗和血光笼罩,七窍同时涌出温热的液体!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船舵旁,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狂暴的旋涡失去了支撑,瞬间溃散,化作汹涌的乱流。

船体因为船舷的严重破损,开始急速倾斜,疯狂进水!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小半个船舱!

“默娃子!”老烟枪看着陈默七窍流血、在地的惨状,又看着船体正在快速下沉,浑浊的老眼瞬间被血丝充满!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凶悍和守护的执念,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伤痛!

“畜生!老子跟你们拼了!”他发出一声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咆哮,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从角落里扑了出来!他并非扑向那些恐怖的铜尸,而是扑向了船舵旁的陈默!他用自己伤痕累累、如同破麻袋般的身躯,死死地护在了陈默身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只被漩涡激怒、体型最大的铜尸,似乎认定了老烟枪和陈默是主要威胁!它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如果那金属摩擦声能算咆哮的话),另一只巨大的青铜手臂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如同攻城巨锤,狠狠扫向抱在一起的两人!

那手臂撕裂空气,发出恐怖的尖啸!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两人彻底笼罩!老烟枪甚至能闻到那青铜手臂上浓烈的河底淤泥和铁锈的腥气!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不——!!!”阿月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无能为力,眼中充满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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