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陆平安低头一看，自己正倒挂在半空，脚踝被黑雾缠着，整个人像被倒吊的粽子。他咬了咬泡泡糖，发现嘴里没味了，干脆“啪”地吐掉。
张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正伸长手臂往下探，夜叉臂甲在月光下泛着青光。陆平安抬头看了眼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抓着的铜牌，上面的内容他刚刚己经看过。
“……这玩意儿是认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蹬腿，借着黑雾的拉扯力道往上跃，张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他拽了上来。两人滚作一团，最后摔在尸傀残骸边缘。
“咳咳……差点成腌肉。”陆平安拍了拍身上的灰，摸了摸右耳的铜钱耳钉，“这玩意儿今天特别烫。”
张薇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块铜牌看，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张旧照片。
“别想了。”陆平安把铜牌塞进口袋，“咱们现在得先找到瘸叔。”
“你确定他还在？”张薇轻声问。
“不确定。”他挠了挠后脑勺，“但咱俩现在没别的线索，总不能在这儿数尸傀的缝合线吧？”
张薇点点头，夜叉臂甲在她身上轻轻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耳朵……”她忽然开口。
“怎么了？”
“铜钱耳钉，在发光。”
陆平安低头一看，果然，耳钉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盏小灯。
“这玩意儿最近越来越不讲武德了。”他嘀咕了一句，伸手去碰耳钉，结果指尖刚一接触，一股热流就顺着手臂窜上来，脑袋里“嗡”地一声。
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漆黑的走廊里，西周都是墙，墙上挂着一排排照片。照片里全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模样，唯独右耳都戴着铜钱耳钉。
“这……谁家的回忆录？”
他伸手去翻一张照片，刚碰到边角，整条走廊突然剧烈晃动，墙壁开始渗出黑水，地面塌陷，他整个人又掉了下去。
“靠！”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尸傀残骸边，张薇正扶着他，眉头紧皱。
“你刚才……昏过去了。”
“没，只是做了个梦。”陆平安揉了揉太阳穴，“梦里看见一堆照片，全是我的。”
张薇沉默了片刻，忽然从衣袖里抽出一根手指长的铁钩，轻轻在地面划了一下。
“这是……瘸叔的标记？”她低声说。
陆平安凑过去一看，果然，铁钩在地面划出一道深痕，形状像是个“L”。
“他留下的。”张薇抬头，“他想让我们去码头。”
“你怎么知道？”
“夜叉臂甲告诉我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右臂，“它说，那边有‘L’的印记。”
“……你越来越玄了。”陆平安叹了口气，站起身拍拍裤子，又拿出一块泡泡糖放进嘴里咬了咬，“行吧，既然线索都指向码头，那咱就去码头。”
他们穿过一片废弃的集装箱区，终于来到港口。夜风吹得人脸颊发疼，远处的海面黑得像墨汁，浪头拍在岸边，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你说……瘸叔会在这儿？”张薇轻声问。
“不一定。”陆平安咬了口泡泡糖，“但总得试试。”
他们沿着栈桥往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码头上格外清晰。走到尽头时，陆平安忽然停住。
“你看那边。”
张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艘老旧的渡轮静静地停在泊位上，船身锈迹斑斑，像是废弃了十几年。但此刻，船上竟然亮着灯。
“这船……什么时候通电了？”张薇皱眉。
“没通。”陆平安眯起眼，“是鬼火。”
话音刚落，甲板上忽然出现七道人影，全都撑着黑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钉在船上的剪影。
“协会的人？”张薇问。
“不像。”陆平安摇头，“他们……不像是活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踏上渡轮。
脚刚踩上甲板，整艘船突然剧烈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水下托起。陆平安低头一看，发现船身正在变化——原本的钢铁结构开始泛起纸扎的光泽，船舷像宣纸一样轻薄，甲板上的灯也变成了纸灯笼。
“……这船成精了？”他嘀咕。
张薇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夜叉臂甲，警惕地往前走。
他们穿过甲板，来到货舱入口。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赫然是一座祠堂。
香火缭绕，供桌上摆着灵牌，墙上挂着画像，一切都和宋家的祠堂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破败。
“这里……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祠堂？”张薇低声说。
陆平安没回答，他的目光被供桌中央的一张照片吸引。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一个老人抱着婴儿，旁边站着几个穿长衫的男人。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墓穴在望气术死角。”
陆平安伸手摸了摸照片，婴儿的脸被遮住了，唯独右耳上，戴着一枚铜钱耳钉。
“……这孩子……是我？”
张薇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墓穴？”她低声重复，“谁的？”
陆平安还没来得及回答，祠堂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走动。
“谁在那？”他猛地转身。
脚步声戛然而止。
两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下一秒，供桌上的照片突然翻了个面。
背面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
“你来，我便现身。”
陆平安盯着那句话，心跳莫名加快。
“……瘸叔？”他喃喃。
话音未落，整艘渡轮突然剧烈震动，像是要沉没。
“快走！”张薇拉住他。
他们冲出货舱，刚跑上甲板，就看见那七个撑黑伞的人影正缓缓向他们逼近。
伞下，什么都没有。
“妈的……”陆平安咬牙，“这回真是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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