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的螺旋桨停了，机舱门敞着，风灌进去，卷起邱教授落在座位上的文件。邱云森站在梯阶下，抬头看了眼舱内亮着的灯，抬脚迈了上去。
“坐。”邱教授指了指对面的折叠椅，手里捏着个搪瓷杯，热气从杯口冒出来，混着股速溶咖啡的焦香。
昨天撕烂的文件被重新整理好，用回形针别在桌板上，最上面那张印着星星和月月的能量检测图，红蓝色的曲线像两条拧在一起的蛇
邱云森没坐。他盯着那张图，喉结动了动：“您昨晚说的系统培养，到底是什么意思？”
邱教授呷了口咖啡，镜片后的眼睛避开他的视线：“国外实验室有套成熟的方案，能引导异能稳定增长。每天三次能量检测，每周一次基因测序，等他们满周岁……”
“就是把他们当实验品。”邱云森的声音很轻，“您说的责任，就是让俩孩子一辈子待在玻璃舱里？”
“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邱教授猛地站起来，咖啡洒在文件上，晕开片深褐色的渍，“你以为虎爷为什么盯着变异人？他想垄断共生体能量！我们必须抢先研究出控制方法，不然所有人都得死！”
“所以就得牺牲我儿子女儿？”邱云森笑了声，笑声里带着点抖，“当年您和我妈为了研究，把我扔在寄宿学校三年，现在又想把我孩子扔给实验室？”
“那不一样！”邱妈妈从后舱走出来，眼圈还红着，手里攥着块没织完的小毛衣，针脚歪歪扭扭的，“星星和月月是天选的共生体携带者，他们的基因序列能拯救千万人……”
“他们先是我儿子女儿，再是啥携带者。”邱云森打断她，指节捏得发白，“您昨晚给的银锁，里面不光有定位器，还有微型注射器吧？周姨说您给抑制剂贴标签时，特意挑了三支强效镇静剂。”
邱教授的脸瞬间涨红，又慢慢褪成青白色。
他抓过桌上的文件，狠狠拍在邱云森面前：“是又怎样？！等虎爷打过来，你能护住他们吗？基地这破城墙，炮弹一轰就塌！只有实验室能保住他们，顺便…… 顺便为人类做点贡献！”
“贡献？”邱云森抓起文件往地上摔，纸页散了一地，“把刚会叫爸爸的孩子捆在检测台上，叫贡献？逼着他们每天抽血测能量，叫贡献？您俩研究了一辈子共生体，到底研究出了啥？研究出怎么把亲人当耗材吗？”
“你懂个屁！”邱教授的声音劈了叉，他指着舱门，手都在抖，“当年要不是你爷爷没守住共生体样本，虎爷能有今天的势力？多少人死于他的实验体，你知道吗？我们是在赎罪！”
“赎罪别拉上我孩子！”邱云森的声音也高了，“您俩要赎罪，自己去跟那些死在实验台上的人谢罪！别想动我儿女一根手指头！”
邱妈妈突然跪下来，抓住邱云森的裤腿：“云森，妈求你了。就去三个月，三个月就行。等我们提取完稳定基因序列，泡泡吃芒果过敏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就把孩子还给你……”
邱云森往后退了半步，躲开她的手。
他看着母亲花白的鬓角，想起小时候她总把他架在肩膀上，去实验室后面的小花园捉蝴蝶。
那时候她的手还很稳，不像现在这样抖得连毛衣都织不匀。
“晚了。”他的声音突然哑了，“从你们算计孩子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邱教授喘着粗气，突然从抽屉里掏出支针管，里面晃着透明的液体：“我是你爸！你敢不听我的？！”
他扑过来要抓邱云森，却被狠狠推开，撞在舱壁上，发出声闷响。
“我没有这样的爸。”邱云森的声音很平，像结了冰的湖面，“从今天起，邱家的使命，您俩的研究，都跟我没关系。”
“你说 什么？”邱教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断绝关系。”邱云森一字一顿地说，每说一个字，心就像被针扎一下，“您俩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再踏足基地一步，更别再打星星月月的主意。”
他转身往舱外走，脚刚踏上梯阶，就听见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邱妈妈扑在桌板上，手里的毛衣针散落一地，针尖闪着寒光。
邱教授背对着他，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始终没回头。
晚冬在院子里喂月月喝水，见邱云森回来，小家伙突然手舞足蹈地叫：“爸…… 爸……”
邱云森蹲下来，把月月举过头顶，却没像往常那样笑。
晚冬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刚要问，就被他抱住了。
“都结束了。”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我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晚冬的手僵在半空，手里的水杯“当”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她摸着邱云森的背，感觉他在发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她想问 “想好了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昨晚邱教授说 “能量爆体而亡”时的眼神，想起那支藏着注射器的银锁，突然把邱云森搂得更紧了。
“哭什么？”邱云森感觉到颈窝的湿意，伸手擦她的脸，“该哭的是我，没爹妈了。”
“你还有我。”晚冬的眼泪掉得更凶，“还有星星和月月。我们是一家人。”
星星不知从哪儿飘过来，手里举着片紫花地丁，往邱云森嘴里塞。
他感觉爸爸在难过，小身子蹭着他的脸颊，紫雾暖融融的，像团小太阳。
邱云森咬住花瓣，清苦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他看着星星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对，我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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