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晨雾还未散尽，乐府门前那尊乐承嗣的冰雕便发出咔嚓轻响。
老管家张福颤巍巍地跪在冰雕前，枯槁的手抚过冰面——冰层下，乐承嗣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原本凝固的恐惧与绝望，竟化作点点幽蓝的光粒，顺着冰缝钻入地下。
“老爷……”张福的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眼眶突然泛起水光，“您说的‘因果未断’，莫不是……”
冰雕轰然碎裂。
无数幽蓝光粒从碎片中涌出，在半空凝成一道虚影——正是乐承嗣。他穿着生前的月白锦袍，腰间玉佩仍在，只是面容比生前更清瘦几分，眼尾泛红，像是哭过一场。
“张伯。”虚影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司马公子醒了。”
张福浑身剧震，险些栽倒在地。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廊下的铜盆，清水泼在青石板上，竟映出司马鼋的面容——那少年站在葬骨山巅，暗金鳞片在晨光中流转，背后半蛟化的蛇骨泛着幽光，手中握着一枚刻满古纹的玉盒。
“他……他怎会……”张福的声音发颤。
乐承嗣的虚影抬手，指尖掠过虚空，青石镇的景象如画卷般展开：“他引动了葬骨山地脉煞气，破了玉女宗的冰魄封魂阵。更……更拿走了玉心本源。”
话音未落，虚影突然剧烈晃动，像是被无形之手攥住了咽喉。乐承嗣的嘴型艰难地开合：“快……快去葬骨山！那玉盒……那玉盒本是……”
“砰！”
虚影被一道冰锥刺穿，化作漫天蓝蝶，消散在晨雾里。张福扑过去，只抓住一把冰凉的蝶翼残粉，沾在掌心，像极了当年乐承嗣送他的玉兰花瓣。
葬骨山巅，司马鼋将新得的玉盒按在胸口。
玉盒表面金莲流转，与他识海中的“杀”字印记交相辉映。他能清晰听见盒中传来的心跳声——不是他的，是玉心本源的，沉稳而古老，带着亘古洪荒的气息。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指尖划过盒盖纹路，“三百年前那位玉女弟子，根本不是救我，是等我。等我带着煞气与怨恨，来解开这玉心的封印。”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截半蛟化的蛇骨。此刻蛇骨表面的暗金鳞片正在脱落，露出下面流转着冰魄寒气的白骨——那是被他吞噬的洪荒凶蟒骸骨，此刻竟与玉盒产生共鸣，在他身后凝成半座骨殿，殿门上方刻着“心渊”二字。
“公子，该走了。”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司马鼋转身，只见那截蛇骨的骨缝里，竟钻出一缕黑雾。黑雾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正是被他吞噬的黑玄巨蟒残魂。此刻巨蟒残魂的眼眶里，竟泛着与玉盒相同的金光。
“你醒了？”司马鼋挑眉。
“托公子的福。”巨蟒残魂的声音带着几分敬畏，“玉心本源引动了地脉煞气，冲开了我被封印的灵智。公子可知，这葬骨山为何叫‘葬骨’？”
不等司马鼋回答，巨蟒残魂便道：“此山是上古洪荒时，玉心本源与煞主同归于尽的战场。那枚玉盒，本是玉心本源的‘容器’；而您的‘杀’字烙印，是煞主残魂的‘锁’。两者相遇，便是要重铸……”
“重铸什么？”司马鼋追问。
巨蟒残魂的虚影突然扭曲，像是被什么惊吓到：“重铸……重铸‘心渊’！当年玉心本源与煞主同归于尽前，曾以血誓封印此地，说‘若有一日，煞主归位，玉心重光，便以血祭血，以煞镇煞，开此心渊，救我道统’！”
话音未落，整座葬骨山突然剧烈震动！
司马鼋脚下的岩石裂开蛛网状缝隙，一道漆黑的地缝从他脚下蔓延至山脚，缝中涌出的黑雾里，竟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玉片——那是历代玉女宗弟子的玉佩、玉簪、玉简，每一片都刻着“心”字，此刻正发出幽蓝的光，汇入他手中的玉盒。
“来了！”巨蟒残魂的声音里带着狂喜，“心渊要开了！公子快进去！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关于你的身世，关于这玉心，关于……”
“关于三百年前那位救我的玉女弟子，究竟是谁。”司马鼋替他说完。
他握紧玉盒，暗金鳞片下的肌肉紧绷如铁。他能感觉到，玉盒里的玉心本源正在发烫，与他体内的煞气、玉簪残骸的力量产生共鸣，在他识海中勾勒出一幅画面：
一座被血色藤蔓缠绕的古殿，殿中央跪着一名白衣女子，她的胸口插着一柄染血的长剑，手中却紧紧护着一枚玉盒。她的面容与乐承嗣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清冷，更决绝。
“阿鼋，别怕。”女子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我用命为你种下这枚引魂玉，等你带着煞气与怨恨来此。记住，玉心本源不是凶器，是……”
“是救赎。”司马鼋接口道。
画面突然破碎。地缝中涌出的黑雾己将他淹没，他能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响——是历代玉女宗弟子的哭嚎，是被冰魄封印的煞主的咆哮，是玉心本源的叹息。
“进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震天洪荒 ”巨蟒残魂的最后一声嘶吼被淹没在黑雾里。
司马鼋闭上眼，任由黑雾将他拖入地缝。在他踏入黑暗的刹那，玉盒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金光照亮了整座葬骨山，也照亮了青石镇的方向——那里，乐府的老仆们正跪在碎冰前，对着空无一物的冰面叩首；更北方的天际，玉女仙宫的冰蓝剑气正破云而来，剑尖所指，正是葬骨山巅那道消失的黑雾。
心渊深处，司马鼋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站在一座悬浮的水晶台上，西周是流动的星屑。平台中央，那名白衣女子正背对着他，手中的玉盒与他的掌心玉盒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
“你来了。”女子转身，面容终于清晰——竟是乐承嗣！
“你……你是乐姑娘？”司马鼋震惊地后退半步。
“我是乐承嗣，也是三百年前那位救你的玉女弟子。”乐承嗣轻笑，“当年我为护玉心本源被煞主所杀，临终前以血誓将魂魄封入玉簪，只为等你今日到来。”
她抬手，指尖拂过司马鼋胸口的“杀”字烙印：“这烙印不是诅咒，是我用精血刻下的‘引’。你体内的煞气、玉簪残骸、蛇骨怨魂，都是开启心渊的钥匙。而我……”
她的目光落在司马鼋手中的玉盒上：“是这玉心的‘锁’。”
话音未落，玉盒突然自行飞起，悬浮在两人之间。盒盖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流转着金红光芒的珠子，正是传说中的“玲珑玉心”。
“此心本是洪荒孕育，能镇万煞，能化执念。”乐承嗣的声音变得缥缈，“当年煞主欲夺此心统治洪荒，我与师尊合力将其封印于此。如今你带着煞气而来，正是解开封印的契机。”
司马鼋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玉心，整座心渊突然剧烈震动！星屑如暴雨般坠落，乐承嗣的身影开始虚化：“快！用你的煞气与怨恨滋养它！它会告诉你，你究竟是谁……”
“我……”司马鼋的声音哽咽，“我是谁？”
“你是……”乐承嗣的虚影在金光中消散前，轻声道，“是洪荒煞主与玉心本源的……”
“孽种。”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心渊深处传来。
司马鼋猛地抬头，只见星屑中浮现出一道黑影——那是被封印的煞主残魂！此刻残魂的面容竟与司马鼋有七分相似，眼中燃烧着与他体内煞气相同的幽光。
“你敢动她？”煞主残魂的声音如雷霆，“她是我道侣！这玉心本就是我们的命定之物！”
司马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煞气正在疯狂涌动，与煞主残魂产生共鸣；而玉心本源的金红光芒，却在拼命抵抗这股力量。
“你是谁？”煞主残魂逼近一步，“为何能引动我的心血？为何能唤醒玉心？”
司马鼋没有回答。他握紧玉盒，将玉心贴在胸口。“杀”字烙印与玉心共鸣，竟在他识海中浮现出一行血字：
“洪荒历三千七百载，煞主玄冥与玉心仙子苏清歌于葬骨山私定终身，触怒天道。玄冥为护清歌，引动地脉煞气撞碎天罚，二人同归于尽。清歌以魂血铸引魂玉，玄冥以煞魂封心渊，誓言‘若有一日，煞主归位，玉心重光，便以血祭血，以煞镇煞，开此心渊，还清歌自由’。”
“原来……”司马鼋的声音颤抖，“我就是玄冥？”
“不！”煞主残魂暴怒，“你是玄冥的转世！是天道为了镇压我，用清歌的魂血与我的煞魂重塑的……容器！”
心渊突然剧烈震荡，星屑如利刃般割向两人。司马鼋感觉自己的识海正在崩塌，玉心本源的金红光芒与煞主的幽光在他体内疯狂撕扯。
“接招！”煞主残魂大喝一声，黑雾如潮水般涌来。
司马鼋却不躲不闪，任由黑雾钻入心口。他的暗金鳞片下渗出金红光芒，与黑雾交融，竟在胸口凝成一枚新的印记——那是“杀”字与“心”字的结合体，名为“煞心”。
“我命由我不由天！”司马鼋仰天嘶吼，煞心印记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气息，“今日，我便破了这天道的局！”
心渊深处传来一声清越的凤鸣。
乐承嗣的虚影再次浮现，她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释然：“阿鼋，去吧。去青丘山，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关于你的前世，关于清歌，关于……”
“关于你为何选择我。”
司马鼋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红流光，冲破心渊的封印。在他身后，玉心本源的金光与煞主的幽光交织成茧，将他包裹其中。
葬骨山的冰封彻底瓦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突然绽放，红得滴血。青石镇的晨雾中，乐府的老仆们抬起头，看见一道黑红身影掠过天空，朝着东方而去——那里，是青丘山的方向，是洪荒遗迹的所在，是所有因果开始的地方。
而在更北方的天际，玉女仙宫的冰蓝剑气突然转向，化作一道流光，追向那道黑红身影。
一场关乎洪荒、关乎因果、关乎爱恨的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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