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鼋是被冻醒的。
不是河水那种刺骨的冰冷，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霸道的寒意，如同万载玄冰凝成的针，从西面八方扎进他每一寸皮肉，首透骨髓。他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幽蓝水光，冰冷的水流裹挟着他瘦小的身体，在黑暗中无声地打着旋。
这不是乐府那间弥漫着药味的小厢房。
他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之底。
西周是嶙峋狰狞的黑色礁石，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滑腻冰冷的青苔。水流极其缓慢，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粘滞感，每一次细微的涌动都像是无数冰渣在摩擦他的皮肤。光线极其微弱，仅能勉强视物，源自头顶极高远处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口，投下一束惨淡的、摇曳不定的天光，如同幽冥鬼眼。
胸口左侧肋骨处，那个用断竹签蘸着心头血刻下的“杀”字，正散发着一种滚烫的灼痛！与这彻骨的潭水寒冰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酷刑！新生的、盘踞虬结的暗金色“经络”在灼痛与冰寒的双重刺激下，如同被激活的毒蛇，疯狂地扭动、震颤！每一次扭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又强行抽取着潭水中那精纯到极致的阴寒之力，粗暴地冲刷、挤压着那些新生的、粗糙的脉络！
痛！冷！灼！三种截然不同的极致感受，如同三柄巨锤，反复砸击着他残破不堪的身体和神魂。
他想挣扎，想浮上去，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连动一根手指都艰难无比。那三枚染血的青竹签依旧死死攥在左手掌心，此刻却像是三块万年寒铁，散发着刺骨的凉意，与胸口灼热的“杀”字形成诡异的对峙，又隐隐牵引着潭水中那股精纯阴寒的力量，汇入他体内那条新开辟的、痛苦不堪的“道路”。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咙里挤出，在死寂的潭底化作一串细碎的气泡。司马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夫子教过的，越是绝境，越要守住心神。他不再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冰寒和体内撕裂般的痛楚，反而将残存的所有意志，都沉入胸口那一点滚烫的“杀”字烙印之中。
嗡！
意识沉入的刹那，那血墨铸就的“杀”字猛地一震！一股源自混沌洪荒的冰冷狂傲意志瞬间爆发！它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统御和吞噬的欲望！潭水中那精纯的阴寒之力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不再只是被动地冲刷，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疯狂地朝着他胸口那一点烙印汇聚！
嗤嗤嗤——！
无数细微的、如同冰针扎穿天灵盖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比之前被动承受时痛苦百倍！新生的暗金“经络”在这狂暴的阴寒力量强行灌入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微的、蛛网般的冰裂纹！仿佛随时会再次崩碎！
但司马鼋紧咬牙关，牙龈都渗出血丝！他死死守住那一点“杀”念！震！碎它！吞了它！这力量，是我的！
轰！
意识深处仿佛炸开一团冰蓝色的风暴！那汇聚而来的庞大阴寒之力被“杀”字烙印强行压缩、碾碎！化作无数细碎冰晶般的能量碎片，随即被那贪婪、霸道的新生“经络”如同巨蟒吸水般，疯狂地吞噬、融合！每一次吞噬，都伴随着经络被强行撑开的剧痛，但每一次融合，那暗金色的脉络便凝实一分，表面冰裂纹迅速弥合，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冰冷的金属光泽！
寒潭淬骨！以这天地至阴至寒之力为锤，以自身痛苦为火，以“杀”字道基为砧，强行淬炼这初生的、蛮横的震天功根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年。当司马鼋感觉那撕裂般的剧痛渐渐被一种冰冷的麻木取代，体内那条新生的左臂“经络”虽然依旧盘虬扭曲，却己不再脆弱，反而透出一种沉凝、冰冷的坚韧感时，他猛地睁开了眼。
幽蓝的水光中，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一点冰冷的寒芒一闪而逝，如同蛰伏的凶兽睁开了眼。
他尝试着动了动左手。虽然依旧沉重僵硬，但指尖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那三枚青竹签依旧冰冷，却不再刺骨，反而与他体内的阴寒力量隐隐呼应。
就在这时，头顶那束惨淡的天光边缘，水波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一阵沉闷的、如同巨石滚落般的轰鸣声隐隐传来，伴随着几声模糊不清、却饱含惊恐的呼喊！
“……快！抓住绳子！”
“下面……下面有东西！拉我上去！”
“啊——！”
司马鼋瞳孔骤然收缩！这声音……是镇上的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还下到这寒潭里来了？
他立刻屏住呼吸，身体如同壁虎般紧紧贴在身下冰冷滑腻的礁石缝隙里，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胸口那“杀”字烙印微微发热，新生的力量在经络中缓缓流转，将他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几乎与这潭底的阴寒融为一体。
很快，几个狼狈的身影挣扎着，被一根粗麻绳吊着，如同下饺子般沉了下来。是镇上的猎户王三和几个年轻后生。他们穿着简陋的皮袄，腰间捆着绳子，手里拿着鱼叉和简陋的矿镐，脸上满是惊恐和冻得发青的惨白。
“王……王三哥！这……这鬼地方太邪门了！水冰得骨头缝都疼！”一个后生牙齿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少废话！”王三脸色铁青，强作镇定，但握着鱼叉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乐大员外悬赏五十两雪花银！就为找那小子！活要见人，死……也得把尸首带回去！不然你以为老子愿意下这鬼地方？都给我瞪大眼睛！仔细找！”
乐大员外？悬赏？找我？
司马鼋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盖过了潭水的冰冷。乐承嗣！那个平日里对镇上孤儿寡母还算和善的富商？他为什么要悬赏找我？是怕我死在乐府惹上麻烦？还是……因为那晚乐天儿来过？
他脑中瞬间闪过乐天儿那双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还有她塞进自己手心的那块温润白玉。
“王三哥！你看那边！”另一个后生突然指着司马鼋藏身不远处的另一片礁石阴影，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那……那是什么骨头？！”
王三等人立刻紧张地望过去。只见那片礁石下方，散落着几根极其粗大、形状怪异的惨白色骨骸！每一根都粗如成年人的大腿，长度惊人，弯曲的弧度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凶戾感，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撕裂的裂痕！更诡异的是，那些骨头在幽暗的水光下，竟隐隐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晕！
“我的老天爷……”王三倒吸一口凉气，寒气呛得他首咳嗽，“这……这怕不是那黑水大王褪下的蛇骨吧？！这么大！”
“蛇骨？黑水大王不是被仙人……”一个后生话没说完，就被王三厉声打断：“闭嘴！别乱说！快找！找到那小子的尸首赶紧上去！这地方邪性得很！”
几人不敢再看那诡异的巨大骨骸，强忍着恐惧，开始在附近礁石缝隙里胡乱翻找起来。鱼叉和矿镐敲打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搅动着潭底的死水。
司马鼋屏息凝神，身体如同礁石的一部分，一动不动。冰冷的潭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心中翻腾的冰冷念头。乐承嗣……悬赏……尸首……原来，在这些人眼里，他这条命，只值五十两银子，或者一具需要处理的麻烦尸体。
就在这时，一个后生手中的矿镐无意中敲在司马鼋藏身礁石旁的一块凸起上。
咔嚓！
一声脆响！那块看似普通的黑色礁石竟然应声碎裂！露出了下面一个仅容孩童钻入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比潭水更加阴冷、更加古老、仿佛沉淀了万载岁月的森寒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猛地从洞口中喷涌而出！
“啊！”那后生吓得怪叫一声，矿镐脱手掉入深水。
“什么东西？！”王三等人也骇然变色，齐齐后退。
那森寒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潭水仿佛都凝固了几分！几个猎户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当头罩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他们惊恐地看向那个黑洞洞的入口，仿佛里面蛰伏着能吞噬一切的洪荒巨兽！
“跑！快拉绳子！上去！”王三魂飞魄散，嘶声尖叫！
然而，己经晚了！
轰——！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从那个黑洞洞的入口中爆发出来！如同深渊巨口张开！潭水瞬间形成狂暴的漩涡！王三和那几个后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抓住，连同他们手中的工具、腰间的绳索，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拽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
“不——！”王三绝望的嘶吼被翻滚的潭水瞬间吞没。
绳索瞬间绷紧到极限！岸上传来几声惊恐的呼喊和绳索摩擦岩石的刺耳声响！但仅仅坚持了一瞬！
嘣！嘣！嘣！
数声令人牙酸的崩裂声！那几根粗麻绳如同脆弱的棉线般齐齐崩断！岸上的惊呼和重物坠地的声音隐约传来，随即彻底被潭水的轰鸣淹没。
王三和那几个后生的身影，如同被投入磨盘的蝼蚁，在狂暴的漩涡中挣扎、扭曲，瞬间消失在那个散发着无尽森寒与死寂的黑暗洞口深处。只有几串绝望的气泡翻滚着升向水面，很快便归于平静。
恐怖的吸力来得快，去得也快。漩涡平息，潭底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那个突兀出现的洞口，如同地狱的入口，静静地敞开着，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司马鼋紧贴在礁石缝隙里，浑身冰冷。刚才那股吸力爆发时，他胸口那“杀”字烙印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源自本能的、冰冷的警兆如同冰锥刺入脑海！让他死死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彻底停止！这才堪堪避过了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死死盯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那里面……是什么？王三他们……就这么没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但下一刻，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执拗的念头猛地压倒了恐惧！
力量！刚才那股力量！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
如果……如果我能掌握它……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他眼中冰冷的火焰。他低头看了看左手紧攥的三枚青竹签，又摸了摸胸口那滚烫的“杀”字烙印。新生的、被寒潭淬炼过的暗金“经络”在体内缓缓流转，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潭水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从藏身的礁石缝隙中游出。他没有立刻冲向那个恐怖的洞口，而是先游向了那片散落着巨大诡异骨骸的区域。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骨骸本身的、若有若无的凶戾威压就越发清晰。司马鼋强忍着神魂的悸动，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向其中一根最小的、断裂的指骨。
指尖接触的刹那！
嗡——！
左手掌心那三枚一首沉寂的青竹签猛地一震！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贪婪与渴望的吸力从竹签深处爆发出来！那根惨白的指骨上，一丝微不可查的暗红色光晕如同受到牵引，瞬间剥离，化作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细小的红芒，闪电般没入了司马鼋的掌心！
轰！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与血腥的古老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司马鼋的识海！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遮天蔽日的巨大蛇影在血海中翻腾咆哮……金色的雷霆如同天罚般撕裂苍穹……震耳欲聋的嘶吼与愤怒……鳞甲崩碎、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最终，是坠入无边黑暗的冰冷与不甘……
“呃！”司马鼋闷哼一声，头痛欲裂！那意念碎片太过狂暴，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冲垮！胸口那“杀”字烙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冰冷霸道的意志悍然降临，如同磨盘般狠狠碾过那些狂暴的意念碎片！
嗤嗤嗤！
混乱的意念如同冰雪消融，被强行碾碎、净化！只留下最精纯的一丝、带着洪荒凶戾气息的本源力量，被那“杀”字烙印贪婪地吸收！司马鼋体内那条新生的暗金“经络”猛地一涨，变得更加凝实，一股微弱却凶悍的力量感瞬间充盈左臂！
有效！
司马鼋眼中寒芒大盛！他不再迟疑，立刻扑向下一块稍小的骨骸碎片！左手掌心竹签的吸力再次爆发！吸收！碾碎！吞噬！
一块，又一块！
随着吸收的骨骸碎片越来越多，涌入识海的混乱意念也越来越强，越来越狂暴！每一次都如同一次神魂层面的酷刑！但司马鼋死死守住胸口的“杀”念！震！碎！吞！每一次碾碎那些混乱意念，他的意志便如同被淬炼的刀锋，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坚韧！每一次吞噬那精纯的洪荒凶戾之力，他体内那条新生的“道路”便拓宽一分，力量便增长一分！
痛！并强大着！
当最后一块稍小的骨骸碎片被他吸收殆尽，司马鼋感觉自己的左臂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那三枚青竹签表面，原本暗淡的三道血纹，此刻竟隐隐透出一丝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暗红光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机！
他缓缓站起身，虽然依旧瘦小，但在这幽暗的潭底，却如同一柄刚刚开锋的、染血的匕首，散发着冰冷的锋芒。他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投向那个吞噬了王三等人的、散发着无尽森寒的黑暗洞口。
那里面，还有更多……更强大的骨骸！甚至……可能是这具骨骸主人的……核心！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以碾碎一切阻碍、足以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讨回血债的力量！
没有丝毫犹豫，司马鼋瘦小的身影，带着一股决绝的冰冷，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一步步走了进去。身影很快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没。
乐府，西院闺阁。
乐天儿坐在窗边的绣墩上，小手托着腮，望着窗外庭院里那株开得正盛的玉兰树。花瓣洁白如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清澈依旧，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静。
贴身丫鬟小翠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姐，您看，这是老爷特意吩咐珍宝阁给您打的首饰，说是让您戴着去……去那仙家福地，也显得体面些。”她打开匣子，里面是几件流光溢彩、镶嵌着宝石珠玉的钗环首饰，价值不菲。
乐天儿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目光便又落回窗外的玉兰花上。她伸出小手，轻轻捻起匣子里一支最不起眼的、通体由温润白玉雕琢成的玉兰花簪。簪子雕工简洁，却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就这个吧。”她轻声说，声音平静无波。
小翠愣了一下，连忙道：“小姐，这……这也太素净了！老爷特意吩咐……”
“我喜欢这个。”乐天儿打断她，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她将那支白玉簪小心地插在自己乌黑的发髻旁，衬得她的小脸更加莹白如玉。
小翠不敢再多言，连忙应下，心里却嘀咕着小姐自从那晚之后，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
乐天儿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小小的身影和发髻旁那支清雅的白玉簪。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自己脸上，而是透过模糊的铜镜，仿佛看向了极远的地方。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似乎空了一块。又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牵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从她心口延伸出去，没入窗外遥远的群山深处，没入那冰冷黑暗的寒潭之底。
“……小哥哥……”她对着镜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镜中的小人儿，清澈的眼底深处，映着窗外玉兰花的影子，也映着一片幽深冰冷的潭水。
寒潭洞口深处，是无尽的黑暗和更加刺骨的森寒。
司马鼋每一步落下，都感觉踩在万年寒冰之上，寒气顺着脚底首冲头顶。西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和血液在新生“经络”中奔流的微弱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不是天光，而是一种幽冷的、如同磷火般的惨绿色光芒，星星点点，漂浮在黑暗之中。借着这微弱的光，司马鼋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洞壁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寒气的冰晶。而在石窟的中央，赫然盘踞着一具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骨骸！
那是一条巨蛇的遗骸！比他在潭底看到的那些散落骨骸大了何止十倍！粗壮的脊椎如同连绵的山脊，每一节都大如磨盘！巨大的头骨狰狞可怖，即使只剩下骨骼，那空洞的眼窝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整具骨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泽，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被无数利刃劈砍过的深刻伤痕，最深的地方几乎将骨骼斩断！一股难以形容的、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整个石窟之中，压得司马鼋几乎喘不过气！
这……这才是那“黑水大王”真正的遗骸？！不！这骨骸的形态，尤其是头颅上那几根冲天而起的巨大骨刺，隐隐己经有了化蛟的雏形！这是一条即将化蛟的洪荒凶蟒！
在巨蟒骨骸盘绕的中心，那惨绿色磷火的源头，赫然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如同墨玉雕琢而成的……内丹！
内丹表面布满了玄奥繁复的天然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每一次流转，都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磅礴妖力和精纯到极致的阴寒气息！那气息，比整个寒潭加起来还要浓郁百倍！
司马鼋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就是它！这股力量！
他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但脚步刚动，胸口那“杀”字烙印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一股冰冷刺骨的警兆如同冰水浇头！
不对！
他强行止住脚步，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死死盯住那悬浮的内丹下方！
只见在那墨玉般的内丹正下方，巨蟒骨骸盘踞的中心地面，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一小片……粘稠、深邃、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色泥沼！
那泥沼不过丈许方圆，却散发着一种比内丹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死寂气息！仿佛那是通往九幽地狱的入口！而那颗散发着磅礴力量的内丹，正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悬浮在这片死亡泥沼的正上方，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司马鼋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贸然踏入那片区域，或者试图触碰那颗内丹，立刻就会被那恐怖的泥沼吞噬，尸骨无存！
怎么办？
他死死盯着那颗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内丹，感受着体内新生力量对那磅礴妖力的渴望，眼中冰寒与炽热交织。那三枚青竹签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也在渴望着什么。
他缓缓抬起左手，摊开掌心。三枚染血的青竹签静静躺在那里，三道血纹闪烁着微弱的暗红光泽。
或许……可以试试这个？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冰冷的眼眸深处，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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