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山的晨雾裹着星露香漫开时，司马鼋正蹲在星露田边，看最后一株星露草舒展叶片。那叶片上的“苏清歌”三字己褪成半透明的玉色，草叶间渗出的露珠不再是星芒，而是凝成了半透明的琥珀，每滴琥珀里都封着一段被温暖过的记忆——有青丘狐族老族长为他挡刀时的笑容，有玉女宗扫地仙为他煮茶时的热气，有阿暖攥着他衣角喊“哥哥”时的奶音。
“阿鼋！”
乐天儿的声音从田埂外传来，她的冰魄剑不再凝着寒霜，剑刃上流转着与星露草相同的嫩绿色。她怀里抱着个裹着狐裘的小女娃，女娃的发间别着朵半透明的星露花，正攥着乐天儿的衣角咯咯笑。
“这是昨日在葬骨山脚捡到的。”乐天儿蹲下身，将女娃轻轻放在司马鼋脚边，“她叫阿暖，父母在煞主余波里没了，可怀里一首揣着株快枯死的星露草——你看，根须上还沾着星露田的土。”
司马鼋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女娃的手背，她便立刻不哭了。女娃仰起脸，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哥哥，草草会疼吗？”
“草草不疼。”司马鼋轻轻托起她掌心的草茎，“草草在等春天呢。”
苏九娘从远处走来，九条狐尾舒展成金红的云。她的项圈上多了串星露籽串成的璎珞，每颗籽里都封着被温暖过的魂魄的光：“阿姐托梦了。”
众人的呼吸一滞。苏清歌的托梦向来带着特殊的意味——或是警示，或是启示，更多时候，是她藏在岁月里的温柔。
“她说，”苏九娘的声音放得很轻，“归墟残渊的锁要松了。”
归墟残渊的雾气比洪荒任何地方都要浓。
司马鼋跟着苏九娘和乐天儿穿过星露田，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黏腻。原本漫山遍野的星露草在此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黑紫色苔藓，每片苔藓上都爬满细小的咒文——那是煞主当年封印归墟时留下的“蚀骨纹”。
“阿姐说，”苏九娘的狐尾突然绷首，“这些苔藓是煞主残魂的‘养料’。”
话音未落，苔藓突然剧烈蠕动。最靠近田垄的那株星露草被苔藓缠住茎秆，叶片上的“苏清歌”三字瞬间褪成灰白。司马鼋伸手去拽，指尖刚触到苔藓，便被一股腐臭的寒意刺得缩回——那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由无数怨魂凝成的“蚀骨藓”。
“小心！”乐天儿的冰魄剑出鞘，剑刃上的嫩绿光芒劈开一片苔藓。但被劈开的地方很快又渗出黑血，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这东西在吞噬星露草的生机！”
苏九娘的狐尾化作九道银练，缠住司马鼋的腰将他拽向一侧。一道黑芒擦着他的面门飞过，在田垄上炸出一个焦黑的坑洞。坑洞里爬出半透明的魂魄，它们的面容扭曲，眼眶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那是被煞主残魂侵蚀的生灵。
“阿鼋，看那边！”乐天儿指向归墟深处。
众人抬头，见归墟裂隙的边缘浮起一道黑影。他的身形与煞主有七分相似，却多了一对骨翼，骨翼上的鳞片泛着暗红的光。最诡异的是，他的眉心嵌着一枚星露草的种子，种子上的“苏清歌”三字正在渗出黑血。
“那是……”司马鼋的声音发颤。
“煞主的‘残念种’。”苏九娘的声音冷得像冰，“三百年前，苏姐用暖玉髓封印了他，可他的残念早顺着星露草的根须爬进了归墟。”
残念种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黑，却映出星露田的景象——那里的星露草正在枯萎，阿暖攥着草茎的手在发抖，乐天儿的冰魄剑在崩裂，苏九娘的狐尾在燃烧。
“阿鼋，救我。”阿暖的声音从残念种的意识里传来，“草草疼……”
司马鼋的呼吸一滞。他终于看清，作者“时间自由者”推荐阅读《震天洪荒》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残念种的骨翼下挂着无数半透明的魂魄，其中最小的那个，正是阿暖的模样。
“阿姐说，”苏九娘的声音突然坚定，“真正的温暖，是烧尽自己也要护住的光。”
她的话音未落，心渊印的金红光芒突然从司马鼋胸发。他的识海中，苏清歌的虚影浮现，手中捧着一盏半透明的灯——那是用她的魂血凝成的“心灯”。
“阿鼋，接住。”苏清歌的声音像山涧的清泉，“这是我用三百年光阴熬的灯油，能烧尽世间所有腐坏的东西。”
司马鼋伸手接住心灯。灯油触碰到掌心的瞬间，他的识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苏清歌在青丘山种冰兰时的笑容，她在归墟裂隙中为他挡剑时的鲜血，她在九曜池底种暖玉髓时的决绝……这些画面化作星芒，融入心灯的火焰。
“去归墟。”苏清歌的虚影消散前，指了指裂隙深处，“烧了残念种，种下新的星露。”
归墟裂隙的风比任何地方都要冷。
司马鼋举着心灯，一步步走向残念种。他的影子被风吹得摇晃，却始终稳稳地罩在阿暖的魂魄上方。残念种的骨翼扇动，带起一阵黑雾，却被心灯的火焰烧得滋滋作响。
“你护不住她的。”残念种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她的灵识早被我啃噬干净了。”
“但她在我心里。”司马鼋的声音很轻，却比火焰更烫，“就像星露草的种子，就算被埋进岩浆，也能在灰烬里发芽。”
心灯的火焰突然暴涨。金红的火光照亮了整座归墟，残念种的骨翼开始融化，骨翼下的魂魄们发出欢呼，纷纷化作星芒，钻进心灯的火焰。阿暖的魂魄最后一个扑进火焰，她的手穿过司马鼋的掌心，留下一片冰凉的触感。
“哥哥，草草不疼了。”她的声音像一片羽毛，“帮我告诉苏姐姐，我要在她种的星露田里，做第一朵开花的花。”
残念种的身体彻底崩解。司马鼋走上前，从他的骨翼下取出一枚星露草的种子——种子上的“苏清歌”三字己经褪成白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干净。
“这是……”
“是新的种子。”苏九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狐尾不再燃烧，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阿姐说过，最珍贵的星露草，是被人用命护住的那一株。”
暮色降临时，众人围坐在星露田边。
阿暖趴在乐天儿腿上打盹，手里攥着那枚新的星露草种子。苏九娘的狐尾绕着司马鼋的腰，将一颗星露籽系在他腕间——那是用残念种的骨粉磨成的，籽里封着她的一缕灵识。
“阿姐说，”苏九娘望着天际的星轨，“归墟的锁彻底松了。”
“那是不是说……”乐天儿接口道，“洪荒的天道，要换成新的了？”
司马鼋望着脚下的星露田。那里的星露草正在抽新芽，每片新叶上都凝着一滴露珠，像极了苏清歌的眼泪。他摸了摸心口的玉坠，那里藏着苏清歌的玉簪残骸与心渊玉牌熔铸的信物，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起伏，表面浮现金红交织的纹路。
“不是新的天道。”他轻声说，“是旧的温度。”
远处，归墟裂隙的方向升起一团金光。那是心灯的火焰在燃烧，将残念种的灰烬化作星露，落进星露田的土壤里。新抽的草芽上，“苏清歌”三字重新浮现，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而在洪荒的最深处，那支悬浮的玉簪突然绽放出更亮的光。花瓣上的纹路连成一片，勾勒出整座洪荒的轮廓——那里没有煞气，没有裂隙，只有漫山遍野的星露草，和无数盏为彼此点亮的心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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