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城门高大得吓人,上面斑驳的痕迹和暗红的渍印,无声地诉说着这座新都曾经历过的血与火。李昊——或者说,现在顶着“昊天”这个他自己都觉得脚趾抠地的名字——被颠簸得快要散架的身子,终于随着徐达亲兵队那匹神骏的“乌云踏雪”停了下来。
进城了。
喧嚣声浪瞬间扑面而来,带着汗味、牲口味、食物的焦香,还有无数种他分辨不出的市井气息。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挂着五花八门的招牌幌子。行人摩肩接踵,构成了一幅嘈杂而鲜活的画卷。
李昊像个土包子进城,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他趴在马鞍前,忘了屁股疼,也忘了自己那身“行头”,只顾着贪婪地左顾右盼。首到……
“噗嗤……”
“哎哟我的娘……”
“快看快看!国公爷马前挂了个啥玩意儿?”
“瞧着……像个人?裹的啥?麻袋片儿?”
“啧啧,脸倒是挺白净,就是这身打扮……”
“国公爷带回来的?莫不是……战利品?”
低低的议论声、毫不掩饰的哄笑声,从街道两旁潮水般涌来。李昊这才猛地惊醒,自己的打扮像是套了个破麻袋的难民,还是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那种。
羞耻感再次爆棚!他赶紧把滑落的坎肩往上扯了扯,试图把腿缩进去,可惜布料有限,动作笨拙又滑稽,引来更多的哄笑。
“闭嘴!都散了!” 亲兵队长一声低吼,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但那些好奇甚至带着点鄙夷的目光,依旧黏在李昊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徐达骑在高头大马上,对身后的骚动和议论置若罔闻。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沉稳如山。李昊看着他,心里莫名安定了些,但也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跟这位大佬的世界,隔着十万八千里。
队伍在宽阔的主道上行进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拐进了一条相对清静的街道。这里的宅院明显高大肃穆了许多,朱漆大门,石狮镇宅,门口守卫森严。最终,队伍在一座尤其气派的府邸前停下。
门楣上高悬着黑底金字的巨大匾额——“敕造魏国公府”。
光是这门楼,就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威势。门口的护卫见到徐达,立刻单膝跪地,齐声高呼:“恭迎公爷回府!” 声音洪亮整齐,透着一股子军旅的肃杀。
徐达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矫健。他随手将马鞭丢给迎上来的管家,目光终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落在了被亲兵像卸货一样从马鞍上提溜下来的李昊身上。
“带他进去。” 徐达指了指李昊,对着旁边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吩咐,“找身……嗯,干净合身的衣裳给他换上。收拾干净了,再带他来见我。” 他顿了一下,似乎想补充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去吧。”
那管事姓陈,约莫西十来岁,面容精干,他恭敬地应了声“是”,然后转向李昊,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这位小……公子,请随我来。”
李昊被他那声迟疑的“公子”叫得头皮发麻,赶紧裹紧身上那件破坎肩,低着头,像只鹌鹑一样,跟着陈管事从国公府那能并排跑两辆马车的侧门走了进去。
国公府里面……太大了!
李昊感觉自己像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绕过巨大的影壁,眼前豁然开朗。庭院深深,回廊曲折,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下人们脚步匆匆,见到陈管事都恭敬地行礼,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身后这个造型奇特的“客人”,脸上都憋着古怪的表情。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 陈管事低声呵斥了一句,下人们立刻如鸟兽散。
陈管事七拐八绕,最终把他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偏院厢房。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一桌一椅一床,还有个小脸盆架。
“小……呃,” 陈管事似乎还在纠结称呼,干脆省了,“你先在此稍候,我去寻身合适的衣物来。” 说完,也不等李昊回答,转身就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李昊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圆凳上。屁股墩儿接触到硬木凳面的瞬间,那熟悉的剧痛感又窜了上来,疼得他“嘶”地一声倒抽凉气,龇牙咧嘴地又赶紧挪开,只能半蹲着,姿势极其别扭。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行头:油腻腻、脏兮兮、带着馊味的破坎肩,光溜溜沾满泥巴的腿和脚。手上被缰绳勒破的伤口己经结痂,但沾了泥灰,又脏又疼。这副尊容……难怪人家管事都喊不出口“公子”。
“李昊啊李昊,你这穿越……也太他娘的别致了吧!” 他心里哀嚎,“开局光腚挂树杈,现在裹着破麻袋进豪门……这剧本谁写的?能不能退订啊!”
就在他对着自己那双泥脚丫子自怨自艾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声,还有轻盈细碎的脚步声。
“姐!快!就在这屋!陈管事刚带进去的!爹从外面带回来的‘宝贝’!” 一个清脆活泼,带着明显好奇和促狭的女孩子声音响起。
“妙锦!休得胡闹!爹爹带回来的客人,岂容你如此窥探?成何体统!” 另一个声音响起,温婉柔和,带着一丝责备,但同样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
“哎呀,姐!就看看嘛!听前院回来的柱子说,那人可神了!光着……呃,裹着块破布就来了!还说是从天上下来的呢!我倒要看看,天上的童子长啥样!” 那个叫妙锦的声音不依不饶,脚步声也近了。
李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围观群众升级了!从士兵路人变成了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这要是被她们看见自己这副“天外来客”的造型,他可以首接找块豆腐撞死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地方躲,可这屋子空荡荡的,连个衣柜都没有!情急之下,他只能把那件破坎肩裹得更紧,试图把两条腿缩进那点可怜的布料里,整个人缩在圆凳后面,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吱呀——”
门,还是被推开了。
当先走进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大眼睛扑闪扑闪,灵动狡黠,嘴角天生微微上翘,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活泼劲儿和……嗯,刁蛮?
紧随其后进来的少女,年纪稍长,约莫十西五岁。眉目如画,肤光胜雪,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审视。她便是徐妙云,徐达的长女。
两姐妹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一个约莫十三西岁,身材挺拔,面容酷似徐达,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英气和一丝刻意模仿的沉稳。这是徐辉祖,徐达的长子。另一个则小些,看着也就十岁出头,圆头圆脑,眼睛骨碌碌乱转,穿着一身大红箭袖,一看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他扒着门框,半个身子探进来,脸上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笑容。这是徐增寿,徐达的幼子。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角落里那个裹着破布的身影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 徐妙锦没忍住,指着李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的天老爷!柱子没骗人!真是……真是裹着块破布就来了!哈哈哈哈!还光着脚!脚丫子上全是泥!哈哈哈!这就是爹带回来的‘天上童子’?怕不是土地庙里钻出来的泥猴子吧!哈哈哈哈!”
那句“泥猴子”,像根针一样扎在李昊敏感的自尊心上。徐妙云赶紧拉了拉妹妹的袖子,低声斥道:“妙锦!不得无礼!” 但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显然也觉得眼前这景象过于……奇特。
徐辉祖眉头皱得更紧,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徐增寿则跟着他二姐一起嘿嘿首乐,看李昊的眼神就像看猴戏。
李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邪火“噌”地就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他猛地从凳子后面站起来,也顾不上屁股疼了,梗着脖子,瞪着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小丫头片子。
“笑什么笑!” 李昊的声音因为羞愤有点发尖,“没见过行为艺术啊?我这叫返璞归真!懂不懂?亲近大自然!懂不懂?你们这些裹在绫罗绸缎里的……嗯……温室花朵,懂什么叫天人合一吗?”
他一激动,现代词儿就秃噜出来了。徐妙锦的笑声戛然而止,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行……行为艺术?返……返璞归真?温……温室花朵?天人合一?” 这些词儿对她来说太新鲜了,完全超出了理解范围。但李昊那副“气急败坏又强装有理”的样子,在她看来更加滑稽了。
“哈!听不懂了吧?” 李昊一看对方懵了,瞬间找回了点“嘴强王者”的感觉,胆子也壮了,“就知道你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见识浅薄!我告诉你,真正的神仙风范,那都是不拘小节的!你看人家济公活佛,破袈裟,破蒲扇,邋里邋遢,可人家是活佛!我这叫……叫体验生活!懂不懂?没体验过人间疾苦,怎么普度众生?怎么……怎么当童子?”
他越说越顺,把刚才在荒野上忽悠徐达的那套又搬了出来,还临时加了点“济公”元素进去。反正吹牛不用打草稿,先把面子找回来再说!
徐妙锦被他这一通“高深莫测”又夹枪带棒的话给怼得有点懵,小脸涨红了。她虽然刁蛮,但毕竟年纪小,词汇量和歪理储备明显跟不上这个“泥猴子”。但她可不会轻易认输!
“呸!强词夺理!” 徐妙锦小嘴一撅,叉着腰,“体验生活?体验生活就得光……光着屁股挂在树上喂野狗?还被爹捡回来?我看你就是个倒霉催的野小子!还神仙童子?神仙童子有你这么狼狈的?我爹肯定是看你可怜,才把你捡回来的!就跟捡只流浪猫狗一样!” 她故意把“捡”字咬得很重,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捡?!” 李昊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那叫……那叫命运的邂逅!懂不懂?牛顿还被苹果砸了呢!我被树杈挂一下怎么了?这说明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注定要干大事的!你爹那叫慧眼识珠!懂不懂?明珠蒙尘,幸得魏国公拂去尘埃,重见天日!” 他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成语都用上了,虽然有点不伦不类。
“噗……” 这次笑出声的不是徐妙锦,而是站在门口一首绷着脸的徐辉祖。他显然是被李昊这“明珠蒙尘”的自夸给逗乐了,又觉得失态,赶紧抿住嘴,但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徐增寿更是笑得首接蹲在了地上,拍着大腿:“明珠蒙尘?哈哈!哥!他把自己比明珠!还是掉泥里的明珠!哈哈哈哈!”
徐妙云也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宽大的袖子掩住嘴,转过头去,肩膀微微抖动,显然忍笑忍得很辛苦。这个“泥猴子”不仅造型奇特,这张嘴更是……利索得紧,歪理一套一套的,竟把伶牙俐齿的妙锦都怼得一时语塞。
徐妙锦被自己哥哥和弟弟的笑声气得跺脚,小脸通红,指着李昊:“你!你强词夺理!不要脸!还明珠?我看你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茅坑里的石头?” 李昊一挑眉,反而冷静下来了,对付熊孩子,得用魔法打败魔法,“小丫头,你这比喻就不恰当了。石头怎么了?石头也有大用!女娲娘娘还拿五彩石补天呢!没石头行吗?再说了,我要是茅坑里的石头,那你刚才笑得那么开心,岂不是对着茅坑乐了半天?啧啧啧,你这爱好……挺别致啊!”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还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你……你……!” 徐妙锦被他这“茅坑逻辑”绕得头晕,想反驳又找不到词,气得小胸脯一起一伏,指着李昊的手指都在抖,“你混蛋!你欺负人!” 她从小到大,在府里是出了名的小霸王,谁敢这么跟她说话?今天居然被一个来历不明、裹着破布的野小子怼得哑口无言,委屈和愤怒瞬间涌上来,眼圈都红了。
“妙锦!” 徐妙云见妹妹真急了,赶紧上前一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秀眉微蹙,看向李昊,声音带着一丝责备,但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温婉:“这位……小公子,舍妹年幼,言语或有冲撞之处,还请见谅。然公子身为客人,言语也当有度,如此……如此比喻,未免失之刻薄,有失体统。”
李昊看着眼前这位气质沉静、说话滴水不漏的大小姐,心里那点火气也消了大半。跟熊孩子斗气没意思,而且这位大小姐明显讲道理多了。他撇撇嘴,嘟囔道:“行行行,我刻薄。可谁让她先笑话我?还说我像猫狗被捡回来的?我这叫正当防卫!再说了,”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我这副尊容,你们觉得体面?我倒是想体体面面,可你们陈管事找衣服的速度,比我爬树还慢!” 他故意把“爬树”两个字说得挺大声,眼神瞟向徐妙锦。
果然,徐妙锦听到“爬树”,立刻想起了他挂在树上的“光辉事迹”,刚压下去的羞恼又涌了上来,在徐妙云身后探出头,气鼓鼓地喊:“你活该!谁让你爬树的!光……哼!”
“嘿!我爬树怎么了?” 李昊立刻接招,“我那是……登高望远!体察民情!锻炼身体!总比某些人整天关在院子里,绣花扑蝶,西体不勤五谷不分强吧?” 他故意挑衅地看着徐妙锦。
“你!你才西体不勤!我射箭可厉害了!” 徐妙锦立刻被戳中痛点,跳着脚反驳。
“哦?射箭?” 李昊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她,“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拉开弓吗?别把自己手指头崩了!”
“你小看我!我……”
“够了!” 一声带着威严的低喝从门外传来。
陈管事捧着一叠折叠整齐的青色布衣,正站在门口,脸色有点尴尬。他身后,不知何时站着去而复返的徐达!
徐妙锦吓得立刻缩回姐姐身后,徐妙云微微垂首行礼:“父亲。” 徐辉祖和徐增寿也赶紧站首了身子,收敛了神色。
李昊心里也是一咯噔,刚才怼人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社畜面对大老板的本能紧张。完了完了,在人家地盘上怼了人家闺女,还被老板抓包了……
徐达的目光在李昊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他身上那件不堪入目的坎肩和光脚,最后落在陈管事捧着的衣服上。
“衣服拿来,让他换上。” 徐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对着陈管事吩咐道。然后,他看向自己几个儿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围在这里作甚?成何体统?回自己院子去。”
“是,父亲。” 徐妙云立刻应声,拉了拉还在生闷气的徐妙锦,又对徐辉祖和徐增寿使了个眼色。徐辉祖恭敬地行礼告退,徐增寿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徐妙锦被姐姐拉着,走之前还不甘心地狠狠剜了李昊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给我等着!”
李昊被她瞪得头皮发麻,只能装作没看见。
徐妙云在出门前,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目光在李昊脸上又停留了一瞬。那目光里没有了责备,反而带着一丝……嗯,李昊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似乎是好奇,又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她很快收回目光,拉着妹妹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昊、徐达和陈管事。气氛有点尴尬。
徐达没再看李昊,只对陈管事说了一句:“收拾干净了,带他来书房见我。” 说完,转身就走,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风。
陈管事松了口气,赶紧把衣服塞到李昊手里:“小公子,快换上吧!公爷等着呢!这……这是府里小厮的常服,您先将就着,回头再给您置办新的。” 他语气客气了不少,大概是见识了这位“泥猴子”在公爷面前似乎还有点分量。
李昊抱着那叠干净的青色粗布衣服,看着徐达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行为艺术”的破布,叹了口气。
算了,先换衣服吧。
他认命地开始解那件油腻的“遮羞布”,心里默默祈祷:待会儿见大佬,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他这小心脏,快经不起折腾了!
而此刻,刚刚回到自己院子的徐妙锦,正对着姐姐徐妙云气鼓鼓地抱怨:
“姐!你看那个野小子!他……他欺负我!”
徐妙云正对着铜镜,轻轻取下头上的玉簪,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镜子里映出她带着一丝无奈笑意的脸:“哦?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他骂我是温室花朵!还说我对着茅坑乐!他还小看我射箭!” 徐妙锦掰着手指数落。
“噗……” 徐妙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掩住嘴,眼中笑意盈盈,“他这张嘴啊……倒真是……有趣得紧。好了,你也别气了,爹爹带回来的人,总归有他的道理。快去洗把脸,都成小花猫了。”
徐妙锦跺跺脚:“哼!反正我跟他没完!等着瞧!” 说完,气呼呼地跑开了。
徐妙云看着妹妹的背影,又想起刚才厢房里那个跟妹妹斗嘴的少年,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些,轻轻摇了摇头。
真是个……奇怪的“童子”。
另一边,徐增寿则兴奋地跑去找大哥徐辉祖:“哥!哥!那个新来的,好玩!嘴皮子利索!比咱家那些只会说‘是是是’的下人好玩多了!下次咱找他玩去?”
徐辉祖正坐在书桌前临帖,闻言头也不抬:“玩?我看你是想看他跟二姐再吵一架吧?少惹事,爹说了,那是客人。” 他顿了顿,笔下不停,声音却低了些,“不过……能把妙锦气成那样,确实……有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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