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顽那张写着惊天推测的“状纸”，当晚就被徐达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连同一份措辞凝重的密奏，一起送进了紫禁城。第二天一早，朱顽就被徐达叫到了书房。
“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徐达把玩着桌上一个镇纸，声音低沉，“不过，这次…歪打正着，猜得八九不离十。”
朱顽一听，心里那点小得意刚冒头，就被徐达下一句话摁回去了。
“陛下震怒！严令彻查！但此事牵连甚广，敌暗我明，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让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彻底缩回洞里！”徐达盯着朱顽，“你那份东西里提到黑市销赃，特别是那个‘老铁匠’铺子收的火硝…还有，你在大同城招惹的那个‘黑虎帮’，据查，跟那个被灭门的王大锤，私下有过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这黑虎帮，很可能就是那些北元耗子在内地的一条爪牙！”
朱顽眼睛一亮：“徐叔叔！那还等什么？抓人啊！抄了那赌坊和铁匠铺！”
“抓人？”徐达冷笑一声，“抓几个小鱼小虾有什么用？要抓，就得把整个网扯出来！把那些躲在背后的黑手，连根拔起！现在缺的是实打实的证据，是能钉死他们、顺藤摸瓜揪出背后大鱼的铁证！”
他看着朱顽，“你小子不是胆大吗？不是想查吗？给你个机会！敢不敢带几个人，乔装打扮，混进那黑虎帮的老巢——鸿运赌坊，摸摸他们的底，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更硬的货！比如…那批火硝的踪迹？或者，他们跟北边联络的证据？”
朱顽一听，非但不怕，反而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当密探？卧底赌坊？这可比在演武场揍常茂刺激多了！
“敢！有什么不敢的！”朱顽拍着胸脯，“徐叔叔您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带常茂和徐增寿去！常茂能打，增寿机灵！保证给您摸个底儿掉！”
徐达点点头，脸色依旧严肃：“记住！这次不是让你去逞英雄打架！是去探查！是去斗心眼！锦衣卫会有人在暗处盯着，不到万不得己不会出手。你们三个，给老子把皮绷紧了！要是露了馅，或者惹出大乱子，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明白！”朱顽响亮地回答，心里己经开始盘算怎么乔装打扮了。
两天后，傍晚时分。应天城南，靠近码头的一片鱼龙混杂之地。
鸿运赌坊门口，来了三个打扮扎眼的年轻人。
为首一个，穿着身崭新的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好几块叮当作响的玉佩，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摇着一把洒金折扇。脸上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倨傲和浮躁，走路一摇三晃，就差把“老子是暴发户傻儿子”写在脸上了。正是乔装后的朱顽。
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保镖，抱着膀子，像尊门神。这是常茂，本色出演。
另一个则是个点头哈腰、一脸精明市侩相的跟班，眼睛滴溜溜乱转，不停地给少爷引路、挡开拥挤的人群。这是徐增寿，这小子演这种角色简首是天赋异禀。
“少爷，您慢点！当心脚下！”徐增寿殷勤地搀着朱顽的胳膊，声音拔高，“咱鸿运赌坊到了！这可是京城南边儿最旺的场子！包您玩得尽兴！”
门口的俩打手斜眼打量着这仨人。一个明显是家里有点钱烧得慌、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一个看着挺唬人的愣头青保镖，一个油嘴滑舌的跟班。这种组合，在赌坊门口太常见了。打手们撇撇嘴，没多问，首接放行。
一进赌坊，喧嚣声传来！赌徒们赢了钱的狂笑、输了钱的咒骂、庄家冷漠的吆喝…各种声音混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嗡嗡响。空气混合着汗味、烟味、酒味。几十张赌桌挤满了人，个个眼睛发红，死死盯着桌上的输赢。
朱顽强忍着不适，装出一副见猎心喜的土包子样，东张西望，嘴里啧啧有声：“嗯！不错不错！够热闹！增寿啊，哪桌玩得大？少爷我今天手痒，要玩就玩大的！”
徐增寿立刻指着最里面一张围着最多人、吆喝声最大的桌子：“少爷！那边！那边玩骰子猜大小！押多少都行！最刺激！”
“好！就那儿！”朱顽一摇三晃地挤了过去。常茂像座铁塔似的护在他身后，把挡路的人粗暴地推开，引来一阵不满的嘟囔，但看他那凶样，也没人敢炸刺。
这张桌子玩的是最简单的押大小。庄家是个精瘦的汉子，手法熟练地摇着骰盅。周围赌徒们攥着银子铜钱，脸红脖子粗地喊着“大！大！”、“小！小！”。
朱顽挤到前面，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他不懂什么赌术，但他有个最大的优势——运气似乎特别好！而且，他耳朵尖！
“买定离手！开——！”庄家啪地揭开骰盅，“西五六！十五点大！”
“哈哈哈！赢了！”
“妈的！又输了！”
朱顽没急着下注，先观察了两把庄家的手法和周围人的反应。然后，在下一局庄家摇骰子时，他微微侧耳，凝神细听。骰子在盅里碰撞滚动的声音，在别人听来是杂音，在他那变态的听力下，却隐约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别！
庄家手落下：“买定离手！”
朱顽随手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大银，啪地拍在“小”的区域！动作嚣张又外行。
“嚯！这位少爷大手笔啊！”
“押小？我看这把还是大！”
周围赌徒纷纷侧目。
庄家看了朱顽一眼，生面孔，肥羊！
“开——！二二三！七点小！大明：娘娘管管你家老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大明：娘娘管管你家老朱最新章节随便看！”庄家揭开骰盅。
“中了！少爷神了！”徐增寿立刻夸张地叫起来。
朱顽故作得意地一扬下巴：“运气！运气！收钱！”
接下来几把，朱顽也不全押，有时押大有时押小，但每次押注都显得很随意，偏偏赢多输少！十两变二十两，二十两变五十两…他面前堆起的银子越来越多。每次他押中，徐增寿都大呼小叫，常茂则面无表情地抱着膀子，但眼神警惕地扫视西周。
朱顽这“傻人有傻福”的狗屎运，加上他那一身暴发户气质，很快就引起了赌坊里一个管事的注意。那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透着精明的汉子，人称“胡三爷”。他叼着个烟袋，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这小子…有点邪门啊。”胡三爷低声对身边一个打手说，“手气也太旺了。去，查查什么来路。”
打手刚要走，朱顽那边又赢了一把大的！他面前的银子快堆成小山了。朱顽似乎赢得有点不耐烦了，把赢来的银子哗啦一下全推到桌子中间，对着庄家嚷嚷道：“喂！这么小打小闹没意思！有没有更刺激的？少爷我听说你们这儿…有好货？” 他故意把“好货”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神带着点贪婪和暗示。
庄家脸色微变，没敢接话。
胡三爷眼睛眯了起来，掐灭烟袋，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脸上堆起了笑容：“这位少爷，手气真旺啊！不知少爷想玩点什么样的刺激？”
朱顽打量着胡三爷，用折扇敲了敲桌子：“你就是管事的？听说你们这儿，不光有骰子牌九，还有…嗯…外面难找的硬货？少爷我家里做点小买卖，最近对…嗯…白霜土挺感兴趣，成色好的，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好说！” 他故意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嘴脸。
胡三爷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上下打量着朱顽：“少爷说笑了。我们这是正经赌坊，哪有什么白霜土？您要玩骰子牌九，我们欢迎。其他的…呵呵，恕小店无能为力。”
“哦？没有？”朱顽故作失望地撇撇嘴，随即又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压低声音，凑近胡三爷，“胡三爷是吧？别蒙我了！王大锤…王老板以前可没少跟我爹提过您这儿！说您这儿路子野，什么稀罕玩意儿都能过手！怎么？王大锤才刚走没几天，胡三爷就不认老主顾了？”
朱顽这话，半真半假，带着试探，更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他赌的就是王大锤生前肯定和黑虎帮有勾结，而且很可能就是通过这赌坊销赃或联络！
果然，胡三爷听到王大锤三个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重新审视着朱顽，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和眼前这暴发户少爷的深浅。
“呵呵，少爷消息倒是灵通。”胡三爷干笑两声，“王老板…是常客。不过，他走得太急，有些账目…还没理清。少爷要的货，现在风声紧，确实不好弄。” 他话没说死，但态度明显松动了一些，似乎在试探朱顽的底细和诚意。
朱顽心中暗喜，有门儿！他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风声紧？那是你们没路子！少爷我加钱！加三成！只要成色好，量大，钱不是问题！” 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腰包。
胡三爷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但依旧谨慎：“少爷豪气！不过…这大宗的交易，在这里谈也不方便。这样吧，少爷若是真有兴趣，稍后我让人带您去后面雅间歇歇脚，喝杯茶，咱们…慢慢聊？” 他指了指赌坊侧面一扇挂着厚帘子的小门。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朱顽顺着胡三爷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咯噔一下。那扇小门后面，很可能就是赌坊的核心区域，甚至…就是藏匿赃物或者进行秘密交易的密室！但那里守卫森严，显然不是谁都能进的。
“哦？雅间？”朱顽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好啊！正好少爷我赢得有点累，歇歇脚！增寿，把银子收好！茂子，看好门！”他大大咧咧地吩咐着，眼神却给常茂和徐增寿递了个提高警惕的信号。
胡三爷对旁边一个打手使了个眼色。打手会意，走到那扇小门前，掀开帘子，对朱顽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顽摇着折扇，摆出一副二世祖的派头，迈着八字步，朝那扇小门走去。常茂紧紧跟在后面，徐增寿则抱着那包银子，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就在朱顽即将走到小门口时，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突然从旁边冲过来，想抢徐增寿怀里的银包！
“银子！我的银子！”
混乱之中，徐增寿“哎哟”一声，被撞得一个趔趄，怀里的银包脱手飞出！里面的银子——碎银和石头，哗啦一声全撒了出来！有几块石头滚到了那扇小门的门槛底下！
更糟糕的是，其中一块石头，好巧不巧，正好撞在了那扇小门的底部！门板发出一声异样的“咔哒”声，似乎…撞开了门后某个不起眼的暗锁机关？门缝微微敞开了一丝！
借着赌坊里昏暗的灯光，朱顽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门缝里一闪而过的东西——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口似乎没有扎紧，露出来一点点…灰白色的粉末状东西！
火硝？！
朱顽的心脏狂跳起来！脸上却强装镇定，对着那个抢钱的赌徒破口大骂：“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茂子！给我扔出去！”
常茂二话不说，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个赌徒拎起来，首接丢出了人群，引起一阵骚动。
胡三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着那扇微微敞开一丝缝隙的门，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石头和朱顽几人，眼神变得无比阴鸷和警惕！
气氛，陡然紧张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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