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禅机深藏的古刹,朱顽一行人跟着向导毛猴,终于走出了那片连绵的群山。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富庶的平原展现在眼前。官道变得宽阔平整,车马行人也明显多了起来。又行了大半日,前方出现一座颇具规模的城池——江陵府。
江陵府地处要冲,水陆码头汇聚,商旅云集,繁华程度远非之前路过的小镇可比。城门口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景象。
“几位爷,前面就是江陵府了!这可是个大码头,好东西多着呢!”毛猴指着城门,一脸讨好地介绍,“咱们是首接穿城而过,还是进去歇歇脚,补充点东西?”
朱顽勒住马,看着眼前繁华的城池,心中却惦记着更重要的事。临行前,他翻阅过不少医书药典,知道有一种名为“九叶还魂草”的珍稀药材,有极强的吊命护元之效,对马皇后目前的情况或许大有裨益。这种草多生于西南高山云雾之中,极为罕见。江陵府商贾云集,或许有药商从那边贩运过来?
“进城。”朱顽果断道,“找个大点的药铺看看,寻一味药材。”
“好嘞!”毛猴应道,熟门熟路地引着众人进了城。
城内果然热闹非凡。两旁商铺林立,旌旗招展。各种铺子应有尽有。
毛猴对江陵府似乎也很熟,很快将众人带到了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
这里是江陵府的药市。
朱顽让常茂他们带着马匹在街口稍候,自己和徐增寿、毛猴走进了最大的一家药铺——“回春堂”。
“掌柜的,可有‘九叶还魂草’?”朱顽开门见山,首接询问柜台后一个戴着瓜皮帽的老掌柜。
老掌柜原本昏昏欲睡,听到“九叶还魂草”几个字,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仔细打量着朱顽:“小哥要这味药?这可是稀罕物,有价无市啊!”
“有还是没有?价钱好说。”朱顽平静地问道,手按了按怀中鼓囊的褡裢。“点金坊”的分红,他带了不少。
老掌柜捻着山羊胡,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小哥运气不错,前些日子刚巧收了一支,品相极好,是真正的云雾山老根!不过嘛……这价钱……”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两?”徐增寿在旁边小声问。
老掌柜嗤笑一声,摇摇头:“五百两?买片叶子都不够!是五千两!不二价!”
饶是朱顽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价格惊了一下。但一想到坤宁宫里那微弱的气息,他咬了咬牙:“好!五千两就五千两!拿来我看!”
老掌柜见朱顽如此爽快,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道:“小哥稍等,这等贵重之物,都在后堂秘库收着,老朽这就去取!” 说完,转身掀帘进了后堂。
朱顽和徐增寿、毛猴在柜台前等着。徐增寿咂舌道:“我的老天爷,五千两!这草是金子打的吗?”
毛猴也瞪大了眼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在这时,药铺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几个斜挎腰刀的豪奴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哥儿走了进来。那公子哥儿二十出头,眼袋浮肿,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掌柜的!掌柜的死哪去了?本少爷要的百年老山参备好了没有?”公子哥儿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嚷嚷。
一个伙计连忙迎上去,点头哈腰:“哎哟,是孙少爷您来了!快请坐!掌柜的去后堂取东西了,您稍等片刻,您要的参,早就给您备好了!”
“哼!磨磨蹭蹭的!”这位孙少爷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目光在店里随意扫视。当他的目光掠过柜台前的朱顽三人时,明显带着不屑,但当他的视线落到刚刚掀帘出来的老掌柜手中捧着的那个紫檀木盒上时,眼睛猛地一亮!
老掌柜小心翼翼地捧着木盒走到朱顽面前,轻轻打开盒盖。只见盒中红绸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株形态奇特的草药。
“好东西!”孙少爷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徐增寿,贪婪地盯着盒子里的草药,“这草多少钱?本少爷要了!”
老掌柜一脸为难:“孙少爷,实在对不住,这草……这位小哥己经要了,钱都谈好了。” 他指了指朱顽。
“他?”孙少爷这才正眼看向朱顽,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衣着不算顶好,年纪又轻,脸上立刻露出鄙夷之色,“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少爷抢东西?谈好价钱?他给得起吗?五千两!把他卖了都不值这个数!” 他身后的豪奴也跟着哄笑起来,充满嘲讽。
朱顽强压着怒火:“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这草,我要定了。”
“哟呵?还跟本少爷讲道理?”孙少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折扇指着朱顽的鼻子,“小子,知道本少爷是谁吗?这江陵府,就没有我孙继宗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识相的,赶紧滚蛋!这草,本少爷出六千两!掌柜的,包起来!”
老掌柜看看孙少爷,又看看朱顽,脸上写满了挣扎和恐惧。显然,这位孙少爷在本地势力极大,他根本得罪不起。
朱顽看着孙继宗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又看看老掌柜的为难,心中念头急转。硬拼?对方人多势众,又在对方的地盘上,闹大了暴露身份和目的得不偿失。讲理?跟这种纨绔讲理就是对牛弹琴。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药铺内外的环境。药铺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药铺斜对面,正好是一家生意兴隆的脂粉铺子,几个衣着光鲜的妇人正在挑选胭脂水粉,铺子门口还支着摊子,摆满了各种香粉香囊。
解决方法在朱顽脑海中成型!
就在孙继宗得意洋洋地伸手要去抓那紫檀木盒时,朱顽突然动了!他向后踉跄一步,像是被孙继宗身后的豪奴推搡了一下,嘴里还惊呼一声:“哎哟!”
他踉跄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撞向了那个装着九叶还魂草的紫檀木盒!老掌柜下意识地护住盒子往后躲!朱顽看似慌乱地伸手一扶旁边的药柜架子,身体却巧妙地在老掌柜和孙继宗之间挤了过去!
“啪嗒!” 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从朱顽袖口滑落,掉在孙继宗靴子旁边。纸包散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朱顽的动作很快,做完这一切,他仿佛才站稳身形,对着孙继宗怒目而视:“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强抢不成?”
孙继宗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的异样,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指着朱顽骂道:“小杂种!还敢跟本少爷动手?!给我……”
“打”字还没出口,异变陡生!
孙继宗只觉得鼻子一阵奇痒无比!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串的喷嚏一个比一个响,一个比一个猛!他打得涕泪横流,浑身哆嗦,连腰都首不起来,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快!扶住少爷!”
豪奴们顿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去扶孙继宗。
就在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孙继宗那吸引的片刻!
朱顽再次贴近老掌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过那装着九叶还魂草的紫檀木盒,同时将一沓厚厚的银票塞进了老掌柜的怀里!
“钱货两清!告辞!”
朱顽低喝一声,抓起旁边还在发懵的徐增寿和毛猴,从几个目瞪口呆的豪奴缝隙中钻了过去,一头扎进了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
“站……阿嚏!!站住!小杂……阿嚏!!种!给……阿嚏!!我……抓住他!阿嚏!!”孙继宗一边疯狂打着喷嚏,一边指着朱顽消失的方向,气得脸都扭曲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豪奴们这才反应过来,有两个人想去追,但门口人群拥挤,朱顽三人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人只能围着形象全无的少爷干着急。
老掌柜赶紧把银票藏进了最贴身的口袋里。这生意做的,差点把老命搭进去!
药铺对面脂粉铺前,那几个看热闹的妇人早就笑得花枝乱颤,对着喷嚏连天、丑态百出的孙继宗指指点点:
“哎哟喂,这不是孙衙内吗?怎么这副模样?”
“啧啧,这喷嚏打的,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吧?”
“活该!仗着他爹是通判,整天横行霸道,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孙继宗听着周围的哄笑声和议论,羞愤欲绝!喷嚏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喘着粗气,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眼神怨毒地盯着朱顽消失的方向,嘶吼道:“查!给我查!就算把江陵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小杂种给我揪出来!敢耍本少爷?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那株草给我抢回来!!”
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朱顽虽然凭借急智成功夺宝脱身,却也在这繁华的江陵府,结下了一个能量不小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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