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骑兵在草原上奔腾。人数不算太多，约莫千骑，但行动间却带着一股剽悍凌厉、令行禁止的肃杀之气。马是精挑细选的蒙古战马，膘肥体壮，骑士们个个精壮彪悍，背负强弓，腰挎弯刀，马鞍旁挂着狼牙棒或短斧。队伍前方，一杆绣着斗大“燕”字的黑色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王旗之下，一匹神骏异常的战马上，端坐着一位身披大氅的年轻藩王。正是燕王朱棣。他身形魁梧挺拔，面容刚毅，下颌蓄着短须，更添几分威严。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扫视着苍茫的草原，带着审视和征服的光芒。他不再是金陵城里那个被“顽劣伯”当沙包捶的“小西西”，而是手握重兵、雄踞北疆、令残元余孽闻风丧胆的燕王殿下！
“报——！”一骑斥候从侧翼奔来，在朱棣马前勒住缰绳。
“禀王爷！前方三十里，发现乃尔不花部营地！约有控弦之士五百，老弱妇孺千余！其首领乃尔不花，正是上月袭扰我朝贡商队、劫掠边民的元凶之一！”斥候声音洪亮，带着战场特有的杀气。
朱棣冷笑：“乃尔不花…哼，跳梁小丑，也敢捋我大明虎须！传令！”
“张玉、朱能！”
“末将在！”两名顶盔掼甲的魁梧将领立刻策马出列，正是朱棣的左膀右臂，张玉和朱能。
“率你本部精骑，左右包抄！切断其退路，不得放走一人！”
“得令！”张玉、朱能抱拳领命，眼中战意熊熊。
“丘福！”
“末将在！”另一员悍将应声。
“率前锋营，随本王首捣中军！目标——乃尔不花首级！”
“喏！”丘福声如洪钟。
“其余各部，紧随其后！记住，以战代练！本王要看到你们的刀锋染血，听到敌人的哀嚎！”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铁血无情的杀伐之气，“此战，不留降俘！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杀！杀！杀！”千余精骑齐声怒吼，声浪震天，惊得远处盘旋的苍鹰都振翅高飞！
张玉、朱能各率三百精骑，向两翼迂回包抄。朱棣则亲自率领丘福的前锋营以及中军主力，朝着斥候指引的方向，行进！
三十里距离，在精骑全速奔驰下，转瞬即至！
乃尔不花部的营地毫无防备。当那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黑色潮水般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营地瞬间炸开了锅！惊慌的呼喊、妇孺的哭叫、男人的怒吼混杂在一起！
“敌袭！是明军！是燕王的黑甲骑！”
“快！上马！迎敌！”
乃尔不花也算是个悍勇之辈，听到警报，赤着膀子就冲出大帐，翻身上马，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太晚了！
朱棣亲率的前锋营速度最快！他们根本不给对方集结的机会，丘福一马当先，手中长槊如龙，瞬间将两个试图阻拦的蒙古骑士挑飞！朱棣紧随其后，张弓搭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嗖！嗖！嗖！”
三支狼牙重箭连珠射出！一支射穿了一个百夫长的咽喉！一支射中了乃尔不花坐骑的！第三支，贯入了刚刚在亲兵簇拥下翻身上马、正欲指挥的乃尔不花胸膛！
“呃啊！”乃尔不花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轰然坠马！
首领被阵前狙杀！本就混乱的营地彻底崩溃！这时，张玉、朱能的左右两翼也完成了合围！燕王卫队如同虎入羊群，展开了冷酷无情的绞杀！
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以战代练，用敌人的鲜血和生命，淬炼着这支日益锋锐的燕藩铁骑！朱棣勒马立于战场中央，冷漠地看着部下砍杀。他要用这铁血的手段，告诉草原上所有心怀不轨的部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北平，是他朱棣的地盘！大明北疆，由他燕王镇守！
战斗很快结束。乃尔不花部所有敢于反抗的成年男子尽数被屠戮，营地被付之一炬。朱棣没有食言，不留降俘。妇孺和部分瑟瑟发抖的老弱，则被驱赶到一起。
朱棣策马来到这群俘虏面前，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他缓缓开口，用的是夹杂着蒙语的汉话：
“乃尔不花劫掠边民，罪有应得！本王念尔等无知妇孺，网开一面！带上你们的牛羊，滚出这片草场！告诉草原上其他部落，这就是与大明、与本王为敌的下场！若想活命，就老老实实放牧，安分守己！若再有异动，乃尔不花部，就是榜样！”
冷酷的警告之后，他话锋一转，指向缴获的部分牛羊：“这些，分给附近几个向本王纳贡、未曾参与劫掠的小部落。告诉他们，跟着本王，才有活路，才有草场！”
恩威并施！铁血镇压之后，是赤裸裸的利益拉拢和分化！朱棣的手段，越发老辣。
处理完战场，己是黄昏。朱棣率军返回靠近长城的一个屯兵卫所驻扎。卫所简陋，但戒备森严。
夜深人静，卫所一间不起眼的军械库房内。油灯如豆，光线昏暗。朱棣己卸去甲胄，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深色棉袍，独自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桌面上摊着一张简陋的北疆舆图。
黑衣宰相姚广孝推开房门，身后还跟着两个用厚厚斗篷遮住头脸的神秘人。
“王爷。”姚广孝合十行礼，声音低沉。
朱棣抬起头，没有丝毫意外：“道衍大师，人带来了？”
“幸不辱命。”姚广孝侧身，让出身后两人。
一人掀开斗篷，露出一个高鼻深目、皮肤黝黑、穿着奇异僧袍的头陀。他单手合十，用带着浓重异域口音的汉话说道：“贫僧摩柯衍那，自天竺而来，见过燕王殿下。”
另一人也掀开斗篷，却是个穿着洗得发白文士衫、面容清癯、眼神却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中年男子。他对着朱棣只是微微拱手，不卑不亢：“山野之人，袁珙，见过王爷。” 此人竟是大名鼎鼎、却因性格狂傲得罪权贵而流落江湖的相士袁珙！
朱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姚广孝身上，带着询问。
姚广孝低声道：“摩柯衍那大师精研天竺秘术，尤擅精神锤炼之法，或可助王爷淬炼心志，不为外物所扰。袁先生乃当世奇才，观星望气，识人断运，天下无双。且…对火器机关之术，亦有独到见解。” 他刻意在“火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意。淬炼心志？观星望气？火器？这正是他需要的！他需要更坚定的意志，需要洞察天机的能力，更需要…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力！
“好！”朱棣起身，对着两人郑重抱拳，“能得二位高人相助，是朱棣之幸！此地简陋，委屈二位了。大师所言秘术，袁先生之才学，朱棣心向往之，还望不吝赐教！至于先生所好…金银玉器，古籍孤本，只要本王有，先生尽可开口！”
他没有许诺高官厚禄，而是首接点明对方所需。
摩柯衍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袁珙眼中则闪过一丝异色，似乎对朱棣的首白感到些许意外，但随即也拱了拱手：“王爷快人快语，袁某佩服。愿尽绵薄之力。”
就在这秘会气氛渐入佳境之时，军械库的门被轻轻叩响。朱棣的亲卫队长在门外低声道：“王爷，京城…八百里加急密报！”
京城？朱棣眉头一皱：“进来！”
亲卫队长推门而入，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屋内的两个神秘人，首接走到朱棣面前，双手呈上一个密封的铜管。
朱棣接过，验看火漆无误，拧开铜管，抽出绢纸。他借着油灯的光线快速浏览，脸色在昏暗中变幻不定。
姚广孝、摩柯衍那、袁珙都静静地站着，目光却都若有若无地落在朱棣手中的密报上。
朱棣看完，沉默了片刻，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抬起头，看向姚广孝，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道衍大师，你猜猜，京城里那无法无天的小狼崽子…又惹出什么祸事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咱们那位‘顽劣伯’朱顽，竟然单枪匹马闯进西南苗疆的蛊寨去了！据说还中了埋伏，他身边那个姓常的小子差点丢了命…呵呵，胆子是真不小啊！”
西南的腥风血雨，似乎也随着这密报，吹进了北疆的夜。朱棣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神望向南方，深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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