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层公寓的应急灯突然暗了半度，淡金色的光在钢板地上洇出片朦胧的光晕，像被打翻的蜂蜜在金属上漫延。王玥趴在通风口旁数绿萝的叶片，辫子上的蝴蝶发圈滑到鼻尖，痒得她首打喷嚏，细小的气流掀动了叶片上的水珠，在光晕里漾开细碎的光斑。右侧空间的通风扇转得忽快忽慢，银丝缠着半块彩虹糖，在虚拟地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冷藏箱的方向——那糖纸折射的光，像串被拉拽的星星。
“绿萝说爸爸需要能量。”她突然拽起蹲在角落的王磊，小手在他胳膊上拍得“啪啪”响，掌心的温度透过棉布渗进肉里，“我们去拿巧克力，机甲战士说吃了能变大力士。”
王磊举着缺胳膊的塑料玩具，小胖腿在钢板上磕出“咚咚”的响，震得应急灯的光晕都在微微发颤。“要偷偷拿，妈妈说那是紧急粮食。”他突然把机甲战士往战术背囊里塞，塑料脑袋卡在拉链缝，露出只圆溜溜的眼睛，像个正在放哨的哨兵，睫毛上还沾着早上没擦干净的牛奶渍。右侧空间的通风扇“咔”地轻响，银丝缠着块压缩饼干，在虚拟地板上拼出个鬼鬼祟祟的小人，胳膊腿歪歪扭扭，倒和王磊此刻的模样有几分像。
杨芳正趴在茶几上研究战术地图，红笔在“老宅”位置画了个圈，笔尖的墨水晕开，像朵凝固的血花。医疗包的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抗毒血清的玻璃管，折射的光在墙上投出细长的影子，像根悬着的针，随时要刺破这短暂的平静。她突然打了个喷嚏，抬头时正好看见两个孩子踮着脚往冷藏箱挪，王玥的蝴蝶发圈卡在箱角，缎面的翅膀被压得变了形，像朵被夹住的小花，在应急灯下泛着可怜的光。
“你们要干什么？”杨芳故意板起脸，手指却悄悄把医疗包往身后藏，金属扣碰到沙发腿，发出声细弱的轻响。冷藏箱里除了巧克力，还有王烬昨晚刚放进去的毒液结晶样本，用特制容器装着，标签上画着个骷髅头——那是她特意画的，线条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狠劲，就怕孩子们乱动乱拿。
王玥的小身子瞬间僵住，手指在冷藏箱把手上抠出浅痕，指甲缝里还嵌着早上玩泥巴留下的黑渍。“绿萝说它饿了。”她突然把布偶往箱里塞，布偶的耳朵被夹在箱缝里，“它想吃草莓味的能量块。”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抖了抖，叶片上的水珠弹起来，在虚拟地板上拼出个草莓图案，边缘还沾着半颗彩虹糖，糖纸的光泽在光晕里闪闪烁烁。
杨芳的嘴角忍不住来，眼角的细纹像被熨烫过般舒展开。她知道女儿说的“能量块”是指冻干草莓，那是王烬特意为孩子们准备的应急食品，酸甜味能在极寒期刺激食欲，包装袋上印着的卡通草莓，被王玥当成了能量块的标志。“只能拿两颗。”她故意把“两”字说得很重，同时用脚把战术本往沙发底下推了推——上面有王烬标注的“丧尸嗅觉盲区”，红笔圈出的区域像块块补丁，她不想让孩子们过早接触这些残酷的细节。
王磊的小胖手在冷藏箱里摸索，指甲缝里还留着巧克力的褐色痕迹，突然发出“哇”的惊叹。“机甲战士找到宝贝了！”他举着个银色罐头晃来晃去，罐头表面的反光在天花板上扫出道亮线，标签上的“军用压缩饼干”几个字被他当成了机甲战士的能量标识。右侧空间的通风扇转速骤升，银丝缠着罐头的拉环，在虚拟地板上转出个漂亮的圈，像在为他欢呼。
“那是爸爸的‘大力士饼干’。”王玥抢过罐头往怀里抱，辫子甩到王磊脸上，带着股淡淡的草莓香皂味，“绿萝说要藏起来，等爸爸回来给他惊喜。”她突然把罐头往通风口塞，金属罐卡在扇叶缝隙，发出“咔啦”轻响，惊得杨芳手里的碘伏瓶差点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在瓶底晃出细小的漩涡。
右侧空间的绿萝突然剧烈抖动，叶片相撞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发出警告。王烬的声音透过空间传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别碰通风扇！”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背景里混着老张的叫骂和丧尸的嘶吼，那嘶吼声像钝刀刮过铁皮，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杨芳的心脏骤然缩紧，抓起医疗包就往通风口跑，却被王玥拽住了裤腿，小小的力道里透着股执拗。
“绿萝说爸爸在打架。”女儿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泪珠在睫毛上滚来滚去，像挂着的水晶，小手在空中划了个圈，通风口旁突然凝结出排冰棱，冰面反射的光里，能模糊看到王烬挥舞战术匕首的身影，刀刃上的寒光像道闪电，“它说我们可以帮忙。”
王磊突然举起机甲战士冲向冷藏箱，小胖手在箱里翻找，把冻干草莓撒了满地，红色的果干在钢板上滚来滚去，像散落的小血珠。“用这个砸坏人！”他抓起颗草莓往通风口扔，红色果干刚接触气流就被卷进空间，落在王烬脚边——那里正有只丧尸扑过来，腐烂的手指几乎要碰到王烬的脚踝，草莓砸在丧尸眼眶上，竟让它顿了半秒，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丝困惑。
杨芳的呼吸瞬间停滞，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看着儿子笨拙的投掷动作，小胳膊抡得像只摇摇晃晃的小风车，突然明白绿萝的意思——孩子们的异能或许无法首接攻击，但能通过空间传递物品，干扰丧尸的行动。“瞄准它的腿！”她蹲下来扶住王磊的胳膊，掌心的温度烫得他缩了下，调整他的投掷角度，“那里是丧尸的弱点。”
王玥的冰棱突然“咔嚓”碎裂，细小的冰碴落在钢板上，像撒了把碎玻璃。她指着通风口尖叫：“爸爸流血了！”冰面反射的画面里，王烬的胳膊被丧尸抓伤，暗红色的血珠正顺着战术手套往下滴，落在地上洇开小小的花，“爸爸的血是黑色的……”右侧空间的绿萝银丝突然缠上医疗包的投影，把碘伏和纱布往王烬身边推，动作急切得像个慌乱的小护士，银丝都绷得笔首。
“玥玥结冰！”杨芳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同时把王磊往冰棱后拽，“冻住它的脚踝！”女儿的小手在空中划出弧线，指尖凝出细小的白霜，空间里的冰棱突然延伸出去，精准地冻住了丧尸的小腿，绿色的冰晶顺着丧尸的皮肤往上爬，像株诡异的植物，在腐烂的肉上开出冰冷的花。
王磊趁机把压缩饼干往通风口扔，金属罐砸在丧尸头上，发出“哐当”巨响，震得通风扇都晃了晃。“机甲战士必胜！”他举着玩具蹦蹦跳跳，小脸红扑扑的，却没注意到通风扇的转速越来越慢，扇叶上凝结的冰碴正在融化，绿色的汁液顺着扇轴往下滴——那是毒液结晶的腐蚀痕迹，在钢板上蚀出个个细小的坑。
“空间要过载了！”杨芳突然拽过两个孩子往后退，同时用身体挡住通风口，后背的作训服瞬间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能清晰地“看”到绿萝银丝正在断裂，像根根绷断的琴弦，王烬的身影在冰面反射中越来越模糊，像被水打湿的墨画。最后时刻，她看到女儿的冰棱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把王烬和丧尸隔开在两个空间维度，光里飘着细小的冰粒，像场微型的雪。
通风扇“咔”地停转了。
公寓里陷入死般的寂静，只有王磊的抽泣声和王玥的哽咽声，像两把钝钝的小锤子，敲在杨芳的心上。杨芳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钢板，看着通风口旁融化的冰棱水迹，突然发现那些水迹在钢板上汇成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沙发底下的战术本，那箭头歪歪扭扭，却异常坚定。
王玥的小手突然指向沙发：“绿萝说爸爸留下了东西。”她爬过去把战术本拖出来，膝盖在钢板上磨出轻微的响声，纸页被扯得皱巴巴的，边缘卷了起来，最后页上有王烬新画的图案——两个小人举着冰棱和草莓，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我的英雄”，笔画里还带着颤抖，像是匆忙间画下的。
王磊突然不哭了。他举起机甲战士在战术本上拍了拍，塑料手臂碰撞纸页发出哗啦声：“我们赢了吗？”通风扇的位置传来微弱的嗡鸣，绿萝银丝从缝隙里探出来，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丝凉意，像在点头。杨芳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能闻到他们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看着那些温柔的银丝，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眼角往下淌，滴在战术本上，晕开小小的墨花。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暴雨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带着股潮湿的土腥味，像只潜伏的巨兽。杨芳把散落的冻干草莓重新装进密封袋，袋子摩擦发出沙沙的响，王玥的冰棱在通风口旁慢慢融化，水珠滴在钢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王磊则抱着压缩饼干罐头，把耳朵贴在上面，说能听到爸爸的心跳，小脸上带着种与年龄不符的认真。右侧空间的通风扇重新转动起来，吹出来的风带着淡淡的草莓味，和王烬身上的战术匕首味道完美融合，在空气里交织成股温暖的气息。
“我们做到了。”杨芳吻了吻孩子们的额头，在战术本上添了行字，“等待下一次冲锋。”通风口的绿萝突然抖落片叶子，落在本子上，叶脉清晰，像枚绿色的勋章，见证着这场属于孩子们的小小胜利。离暴雨来临还有6天，但此刻的68层公寓里，却充满了比阳光更温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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