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大厅的中央空调正对着等候区吹,冷风卷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衣领,王烬攥着房产证的指节扣得发白,纸页边缘被冷汗洇出浅褐色的褶皱,像片被雨水泡过的枯叶。穿藏青色西装的经理对着电脑敲敲打打,金丝眼镜后的眼珠时不时斜过来,在他磨破袖口的军衬上打转,像在评估件蒙尘的旧物。
“王先生,您这房子地段确实不错。”经理推过来的评估报告上,红色印章盖在“抵押金额”栏旁,钢笔在数字“300万”上敲出轻响,“但房龄超过十五年,贷款额度最多只能到这个数,利息按基准利率上浮10%,您看?”
王烬的目光落在数字上,喉结上下滚动。三百万,听起来是笔巨款,可他心里清楚,这点钱在末世里连塞牙缝都不够。光是那套进口的空气过滤系统,网上报价就飙到了五十八万,还得排队预定。他指尖无意识着胸前的玉佩,冰凉的玉石贴着皮肤,像块能镇住心慌的冰,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能再高些吗?”他的声音裹着空调的寒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退伍证揣在口袋里,封皮上“特级战斗英雄”的金字烫得人眼疼,可在和平年代的银行柜台前,这头衔还不如张印着“月薪三万”的工资单管用。他突然想起老队长卸衔时说的话:“脱下这身军装,咱们就是柴米油盐里打滚的普通人。”当时只当是洒脱,此刻才品出话里裹着的铁锈味。
经理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顶灯的冷光:“王先生,这己经是政策范围内的顶格额度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烬虎口的老茧,“您要是急用钱,不如考虑……”
“不用了。”王烬打断他,抓起笔在合同上签字。笔尖划过纸页的瞬间,感觉像在卖身契上画押,每道笔画都洇着对家人的亏欠。“什么时候能放款?”
“三天后。”经理麻利地把合同塞进文件夹,突然压低声音,“恕我多嘴,您这钱是要……投资?最近股市跌得厉害,楼市也不景气。”
王烬的喉结哽了哽。早上出门时,杨芳正在厨房煎鸡蛋,鹅黄色的围裙上沾着面粉,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发梢,她笑着问“去银行干嘛”,他当时含糊着没敢看她的眼睛。此刻面对经理探究的目光,那些排练好的“创业”“治病”的借口全堵在喉头,脑子里反复闪回杨芳沾着面粉的指尖。
“部队要组织防灾演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硬邦邦的像块冻僵的石头,“需要个人先垫资买装备,后续会报销。”
经理的眼睛亮了,镜片后的瞳孔瞬间放大:“哦——军队的事啊!那必须支持!”他热情地起身握手,掌心的汗比王烬的还多,“您放心,我这就给您走加急通道,保证三天内到账!说不定还能提前一天!”
走出银行时,正午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软,王烬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像条拖在地上的灰蛇。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房产证复印件,纸页边缘被体温烘得温热,突然觉得荒唐——在刚果雨林能面不改色骗过雇佣兵的嘴,此刻却在银行经理面前慌得像个初犯的小偷。
街角的梧桐树下,两个老人正在下棋,搪瓷缸里的浓茶冒着热气。王烬的目光扫过棋盘,突然想起老队长教他的“瞒天过海”战术,那时棋盘是战场,现在生活成了需要伪装的阵地。
路过小区超市,他拐了进去。冷柜的嗡鸣里,老张正攥着包最便宜的柠檬洗衣粉跟老板娘砍价,唾沫星子溅到旁边的抗生素货架上,在“阿莫西林”的包装盒上洇出细小的白痕。
王烬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
就是这个人。
前世暴雨连下第七天,杨芳发着39度的高烧,皮肤烫得像块烙铁。他揣着仅剩的半盒退烧药冲进雨里,却在老张家门口看到整板未拆封的布洛芬。那人靠在门框上,露出黄黑的牙齿狞笑:“想拿药?让你老婆来陪我喝顿酒,喝高兴了这板药都给你。”
他当时红了眼,抓起门口的钢管砸在老张膝盖上,听着骨头碎裂的脆响,抢过药就往家跑。可还是晚了——推开家门时,杨芳己经开始抽搐,嘴角泛着黑沫,指缝里还攥着给孩子们织到一半的毛衣……
“老王?买这么多压缩饼干?”老张突然转过头,满脸堆笑,眼角的皱纹里卡着没刮净的胡茬,“准备当干粮啊?难不成要去爬山?”
王烬的手在饼干箱上收得更紧,指节捏得发白,纸箱的硬纸板被按出深深的凹痕。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汗味,混着廉价烟草的焦糊气,跟记忆里丧尸腐烂的腥甜重叠在一起,呛得他鼻腔发酸。
“部队演练用。”他扯出个僵硬的笑,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张趁老板娘转身,飞快地把包避孕套塞进裤兜,动作熟练得像在偷颗糖。
收银台的电子屏跳动着日期:3月19日。
距离第一滴墨绿色的毒雨,还有八十八天。
回到家时,防盗门刚拉开条缝,就听见王玥咯咯的笑声。杨芳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给女儿梳辫子,桃木梳划过细软的发丝,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雨落在新草上。阳光透过纱帘,在她们身上织出层毛茸茸的金边,王玥的头发软乎乎的,像团刚摘的蒲公英。
“回来了?”杨芳抬头时,鬓角有缕碎发垂下来,被阳光染成浅金色,“银行的事顺利吗?”
“嗯。”王烬把饼干箱放在玄关,换鞋的动作有点急,塑料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响,“三天后放款。”
“那就好。”杨芳低下头继续梳辫子,桃木梳齿间缠着根浅色的发丝,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刚才妈又打电话了,说给咱们灌的腊肉放保安室三天了,再不去拿该坏了。”
王烬换鞋的手顿了顿。他差点忘了那袋藏着毒液结晶的腊肉——前世就是这袋看似寻常的年货,让整栋楼的人在暴雨后集体出现感染症状,肉里的青黑色结晶在潮湿里会释放病毒孢子,比酸雨里的毒株更致命。
“晚点去拿。”他含糊地应着,往卧室走,“我先查点资料。”
“爸,你看我的新辫子!”王玥举着面小镜子跑过来,马尾辫上扎着五颜六色的皮筋,像串会跑的糖葫芦,“妈妈说这样像彩虹公主!”
王烬蹲下来时,目光扫过女儿光溜溜的手腕。前世她的手腕上有圈深紫色的勒痕,是被阁楼横梁上垂下的电线缠住的,丧尸拖拽她时,那圈勒痕嵌进肉里,露出森白的骨头……
“真好看。”他把女儿搂进怀里,力道大得让王玥“唔”了一声,他赶紧松了松手臂,指尖拂过那些彩色皮筋,“以后……别跟楼下的张爷爷说话,知道吗?”
“为什么呀?”王玥的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发丝扫过他的喉结,“张爷爷上次还给了我颗橘子糖呢,是橘子味的。”
“那颗糖过期了。”王烬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吃了会肚子疼,疼得打滚的那种。”
杨芳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老张就是嘴碎了点,心肠不坏。”她顿了顿,指尖滑过他紧绷的肩膀,“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从银行回来就不对劲,是不是经理给你脸色看了?”
“没有。”王烬松开王玥,起身往阳台走,“我去看看那盆绿萝。”
右侧空间里的绿萝长得正欢,新抽的嫩叶卷着边,像只攥紧的小拳头,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嫩得能掐出水。通风口转得匀速,把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送进那个二十平米的小世界,王烬盯着那片生机勃勃的绿,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他把刚买的压缩饼干搬进卧室,反锁房门,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玉佩微微发烫,他集中意念,想象着把纸箱送进左侧空间——那个灰蒙蒙的虚无地带,昨天刚成功存放了两箱矿泉水。
纸箱凭空消失在地板上的瞬间,王烬的心脏狂跳起来,后背的冷汗浸湿了军衬。他“看”到那箱饼干静静地躺在灰色里,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清晰可见——2109年2月17日,还有十个月过期,足够撑过最艰难的初期。
“成了。”他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空荡荡的地板,那里还残留着纸箱的压痕,像片刚被移走的墓碑。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水、食物、药品、武器、燃料……他要把这个空间塞满,塞到连阳光都透不进去,像只囤满过冬粮食的松鼠,在风暴来临前筑好最坚固的巢。
“爸爸,你在干嘛?”王磊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手里举着缺胳膊的机甲战士,塑料小人的断手在他掌心晃悠,“妈妈说该吃午饭了,今天有红烧肉!”
王烬赶紧用身体挡住空荡荡的地板:“没干嘛,爸爸在……藏宝藏。”
“宝藏?”王磊的眼睛亮了,像两颗泡在水里的黑葡萄,“是机甲战士的宝藏吗?有光之国的能量石吗?能让我的战士长出新胳膊吗?”
“差不多。”王烬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指腹蹭过他额前的碎发,那里还沾着早上喝牛奶的奶渍,“但现在不能告诉你,要保密,像特工队执行任务那样保密。”
“我会保密!”王磊举起肉乎乎的小手发誓,掌心印着奥特曼的贴纸,边缘己经卷了角,“我连妈妈都不告诉!”
午饭时,杨芳做了红烧肉,搪瓷盘里的肉块油汪汪的,酱汁在盘底积成小小的红潭,香气像只勾人的小手,勾得王磊在宝宝椅上首颠腿。王玥小口小口地扒着饭,突然指着电视喊:“妈妈你看!又在报酸雨了!”
新闻里的主播表情严肃,身后的卫星云图上,一大片暗红色的云正往西南方向飘,像块浸了血的棉絮。“……未来三天,我国南方地区将持续遭遇强酸雨天气,PH值低至3.2,专家建议减少外出,关闭门窗,外出时务必佩戴防护用具……”
“听听,我说什么来着。”王烬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肉给杨芳,油汁滴在她的白瓷碗里,晕开小小的黄圈,“多准备点东西没错吧?”
杨芳没说话,只是把肉夹给了王玥,女儿的小嘴巴塞得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她的目光落在电视里的云图上,眉头微微皱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碗沿的碎花——王烬知道,她起疑了。
下午,王烬去了趟废品站。老板是个瘸腿的老头,正蹲在地上分拣钢筋,生锈的铁条在他手里发出“哐当”的响,阳光照在他缺了块的耳朵上,投下小小的阴影。“老王?稀客啊。”老头咧开缺牙的嘴笑了,“又来淘宝贝?”
“找点厚钢板。”王烬蹲下来翻找,指尖划过块锈迹斑斑的铁板,铁锈沾在指腹上,像层干涸的血痂,“越厚越好,最好是防弹的。”
“防弹?”老头的眼睛瞪圆了,像两颗浸了水的黑枣,“你要这玩意儿干嘛?防贼啊?你家那小区治安挺好的。”
“部队演练用。”王烬随口胡诌,拿起块巴掌厚的钢板掂量,钢板压得他手腕微沉,“这多少钱?”
“你要多少?”老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那里沾着根草屑,“这种军工级的钢板不好找,我这儿就剩五块,都是从报废坦克上拆下来的,能挡子弹的那种。”
王烬的心脏漏了一拍。坦克钢板——这玩意儿用来加固门窗,别说普通丧尸,就算来辆失控的卡车都撞不开,是末世里最靠谱的盾牌。
“全要了。”他斩钉截铁地说,指尖在钢板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敲在敌人的头盔上,“多少钱?”
“一口价,两万。”老头伸出两根手指,黑黢黢的指尖沾着机油,“不还价,这可是好东西,上次有人出一万五我都没卖。”
王烬咬了咬牙。现在他兜里只剩八千多块,离放款还有三天,这两万块是道不小的坎。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玉石的凉意让他冷静了些——当年在亚马逊雨林,他能用把军刀换三天的口粮,现在没理由被两万块难住。
“能先欠着吗?”他硬着头皮问,指尖在钢板上划出浅浅的痕,“三天后给你,一分不少。”
老头愣了愣,突然笑了,露出牙床的红肉:“跟你开玩笑呢!拿着吧,算我送你的。”他拍了拍王烬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晃了晃,“五年前抗洪,你从洪水里捞出来的那个小子,是我独苗。这点东西算什么?抵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王烬的喉结滚了滚。他想起那个暴雨夜,浑浊的洪水里,那个穿蓝色校服的少年死死抓着电线杆,他游过去时,少年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胳膊。原来那是老头的儿子,那个总被他骂“不成器”的孩子。
“谢谢。”他把钢板搬到三轮车上,车胎被压得“嘎吱”作响,心里五味杂陈。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可他比谁都清楚,末世来了,好人往往死得最早——因为他们舍不得抢,学不会狠,总想着给别人留条活路。
傍晚,他把钢板藏在楼道的杂物间,用旧纸箱盖好。纸箱上印着“海尔冰箱”的字样,边角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露出里面的瓦楞纸。路过保安室时,那袋蓝色的布袋子还挂在栏杆上,袋口露出节暗红色的绳结,像只吊死鬼的舌头。
王烬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两秒,转身往家走。他现在还不能动那袋腊肉——毒液结晶的能量很不稳定,温度超过25度就会释放孢子,必须找个低温的容器密封,最好是带锁的金属箱,还得远离孩子们能接触到的地方。
回到家时,夕阳正把客厅染成橘红色。杨芳正在辅导王玥写作业,女儿的铅笔在田字格里歪歪扭扭地写着“人”字,像个站不稳的小老头。王磊趴在地毯上,用蜡笔在纸上画怪兽,嘴里念念有词:“机甲战士,发射光线!”
“爸爸回来了!”王磊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小脸上沾着块蓝色蜡笔印,像块没擦干净的淤青,“我今天乖不乖?妈妈说我画的怪兽最吓人!”
“乖。”王烬把他抱起来,在脸上亲了口,蓝色的蜡笔印糊了满脸,他却觉得比任何勋章都珍贵,“爸爸给你带了好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变形金刚,是下午路过玩具店时买的,完整无缺的擎天柱,比王磊那个缺胳膊的机甲战士威风多了。塑料外壳在夕阳下闪着金属光泽,王磊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怪兽被忘在脑后,一把抢过去抱在怀里,下巴抵着玩具的脑袋,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杨芳看着父子俩笑,眼神却有点复杂。她起身去厨房端菜,路过王烬身边时,轻轻说了句:“明天我调休,陪你去看看那套顶层公寓吧?你上次说的环球金融中心。”
王烬的动作顿了顿。他其实不想让杨芳去——68层的公寓虽然视野好,但太高,一旦电梯停运,上下楼会很麻烦,他原本打算自己先去勘察,再想办法说服她,可此刻看着她眼里的期待,拒绝的话堵在喉头。
“好。”他点头,指尖拂过她鬓角的碎发,“早点去,看完还要去趟药店。”
“买药干嘛?”杨芳端菜的手顿了顿,青花瓷盘里的青菜还冒着热气。
“防流感。”王烬的谎话张口就来,像在训练场喊口号那样熟练,“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孩子们容易生病。”
杨芳没再问,只是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多吃点,看你最近瘦了不少,颧骨都凸出来了。”
晚饭过后,王烬坐在电脑前查资料。屏幕上全是关于“极端天气生存指南”“末世物资清单”“房屋加固技巧”的网页,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眼睛发酸,眼角的余光里,杨芳端着杯热牛奶走过来,白色的瓷杯在昏暗中泛着暖光。
“别熬太晚,明天还要早起看房子。”她把牛奶放在他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玻璃渗到掌心,“你以前在部队,是不是也经常遇到这些?洪水、暴雨什么的。”
“嗯。”王烬含糊地应着,鼠标划过个标题——“如何在丧尸围攻中建立安全区”,他赶紧切换页面,屏幕上跳出“家庭急救知识”,“遇到过几次洪水,比新闻里的严重。”
“那你当时害怕吗?”杨芳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我看电视里那些救灾的画面,总觉得心都揪着。”
“不怕。”王烬的声音有点哑,想起亚马逊雨林的沼泽,战友的尸体在水里泡得发白,他背着电台在鳄鱼出没的水域游了三公里,那时心里只有任务,没有害怕。可现在,光是想想杨芳可能遇到的危险,他的心脏就像被只无形的手攥紧,“有战友在,不怕。”
“现在不一样了。”杨芳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哽咽,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头发蹭过他的脖颈,有点痒,“现在你有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冒险了,好不好?”
王烬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他抓住妻子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那里跳得又快又急,像要挣脱胸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在他掌心里扑腾。
“我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有点哑,像被雨水泡过的木头,“我还要看着玥玥穿婚纱,看着磊磊长高超过我呢。”
“嗯。”杨芳把脸埋得更深,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温热的液体顺着脊椎滑下去,像条滚烫的蛇,“我们都会好好的,一起看着孩子们长大。”
深夜,王烬悄悄起床。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褪色的水墨画。他走到卧室门口,听着里面均匀的呼吸声——杨芳搂着王磊,王玥的小脚丫露在被子外面,像只的小馒头,脚趾蜷缩着,像只受惊的小兽。
真好。他们都还在,呼吸平稳,体温温热,没有血污,没有嘶吼,只有属于和平年代的安稳。
他转身走到玄关,打开杂物间的门。那箱压缩饼干就放在门后,他集中意念,想象着把它送进左侧空间。纸箱凭空消失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王烬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看”到那箱饼干静静地躺在灰色的虚无里,和下午放进去的那箱并排放在一起,像两个沉默的哨兵。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八十八天,他要和时间赛跑——把两重空间塞满物资,把家改造成铜墙铁壁,教孩子们辨认危险,弄清楚毒液结晶的秘密,还要想办法让杨芳相信,她丈夫不是疯了,只是提前看到了地狱。
他要活着。他们都要活着。
王烬关上门,转身往卧室走。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胸前的玉佩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翠绿的玉石像是有了生命,微微发烫。他知道,明天会是更忙碌的一天——看房子、买药品、加固门窗、处理那袋危险的腊肉……
但他不怕。
只要能守护好身后的温暖,再苦再累,他都扛得住。毕竟,他是王烬——是杨芳的丈夫,是玥玥和磊磊的爸爸,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更是从末世爬回来的,要亲手改写命运的人。
他轻轻躺回床上,杨芳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王烬伸出手臂搂住她,鼻尖钻进她发间的柠檬香,那是他在尸山血海里支撑下去的光,现在,这道光就在他怀里,温热而真实。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照亮了床头柜上的战术笔记本,第一页的“88”被红笔圈着,像个正在愈合的伤口,旁边新添的“钢板加固”西个字,笔画深得几乎戳破纸页,在后面洇出小小的墨点,像滴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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