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厨房的纱窗，在米白色的瓷砖上织出一张毛茸茸的金网，每一缕光线里都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像撒了把碎金子。王玥踮着脚尖够橱柜上的玻璃杯，鹅黄色碎花裙的裙摆扫过瓷砖，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吹得台面上的塑料袋簌簌作响。
“慢点，别摔着。”杨芳系着草莓图案的围裙从冰箱里拿牛奶，玻璃门“咔嗒”一声合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儿的小胳膊在玻璃门上蹭了蹭，袖口的蕾丝花边卷了起来，露出段藕节似的小臂。“要喝水妈妈帮你倒，那杯子放得太高了。”
“我能行！”王玥咬着牙往上跳，羊角辫随着动作在脑后甩成小扇子，小手指终于勾到了杯沿，却没抓稳。只听“哗啦”一声脆响，装着半杯热水的玻璃杯首挺挺砸向地面，滚烫的水花呈扇形溅向她光着的小腿，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道透明的弧线。
“小心！”杨芳丢下牛奶盒就往过冲，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甚至己经预见到女儿被烫伤后哭闹的样子，那截雪白的小腿上会起一串亮晶晶的水泡。
可接下来的画面让她僵在原地，牛奶盒从手中滑落，“啪嗒”掉在地上，白色的液体在瓷砖上漫开，像朵突然绽放的雪莲。
王玥下意识地伸出小手去挡，掌心离水面还有半尺远时，那些飞溅的热水突然像被施了魔法，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叮叮当当”落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最后化成一滩冰凉的水迹。更奇的是，那只摔在地上的玻璃杯，杯口竟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蛛网般的裂纹里还嵌着闪亮的冰碴，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妈妈你看！”王玥举着小手咯咯笑，掌心还冒着丝丝寒气，像捧着团看不见的雪花，“我会变魔术！像冰雪女王一样！”
杨芳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她冲过去抓住女儿的手，指尖触到一片刺骨的冰凉，王玥手腕上的皮肤却光滑温热，半点烫伤的痕迹都没有，连被热水溅到的脚背都白皙如初，仿佛刚才的滚烫只是幻觉。
“玥玥！”王烬的吼声从客厅传来，他刚打完施工队的电话，听见动静就往厨房跑，军靴踩在牛奶渍上滑了半步，在瓷砖上留下个模糊的脚印，“怎么了？”
当他看清地板上的冰晶和杯口的白霜时，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冰系异能。
比前世整整提前了半年。
前世王玥觉醒能力是在暴雨夜，洪水漫进楼道时，她为了保护吓傻的王磊才激发的潜能，当时冰碴冻住了丧尸的脚踝，却也让她发了三天高烧，差点烧坏脑子。可现在……
“她刚才……”杨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女儿的手说不出完整的话，“水……自己结冰了……就像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
王烬蹲下来，轻轻握住王玥的小手。掌心的寒气顺着指缝往上爬，像握着块刚从雪地里捡来的冰，他却感觉一股热流首冲头顶。提前觉醒意味着什么？是玉佩的影响还是酸雨的催化？会不会加速身体崩溃？前世那些因为异能反噬而变成怪物的进化者，他们溃烂的皮肤和扭曲的肢体，瞬间在他脑海里闪过。
“玥玥，再试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水槽里的半碗清水，声音尽量温柔，“把那个变凉，像给洋娃娃盖被子一样。”
“爸爸也想看魔术呀？”王玥笑嘻嘻地伸出手，对着水槽念念有词，“变变变，冻起来！”
半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碗壁很快裹上一层毛茸茸的白霜，连旁边的洗洁精瓶子都结了层薄冰，蓝色的液体在瓶身里冻成了好看的冰花。
王磊举着缺胳膊的机甲战士跑进来，看到这一幕“哇”地张大嘴，口水差点流到下巴上，小短腿“噔噔”跑到姐姐身边：“姐姐好厉害！比我的机甲战士还厉害！能冻住怪兽吗？”
“那是。”王玥得意地扬起下巴，小脸上满是骄傲，掌心的寒气让她的睫毛都结了层细霜，像个刚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冰雪公主。
杨芳却抓住王烬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带着哭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玥玥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我明天带她去医院检查！做个全身扫描！”
“别去。”王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站起身把两个孩子推出厨房，军靴在牛奶渍上留下更深的印子，“磊磊带姐姐去看动画片，爸爸和妈妈有很重要的话说。”
“为什么不能去？”杨芳追出来，眼圈红得像兔子，手指紧紧攥着围裙的系带，“她这是不正常！你看看刚才那水！那杯子！冰结得比冰箱还快！”
“正常。”王烬反手锁上厨房门，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墙缝里的耳朵听见，“或者说……以后会很常见。”他盯着妻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酸雨不是普通的污染，它会改变生物基因，玥玥这是……进化了。”
“进化？”杨芳后退半步，后腰撞到餐桌腿发出闷响，餐盘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是说……像科幻电影里那样？长出翅膀或者……变成怪物？”
“比那残酷得多。”王烬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玩耍的孩子，他们的笑声像玻璃珠一样清脆，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有些人会变得更强，拥有各种能力，有些人会基因崩溃，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见人就咬。”
厨房的瓷砖吸走了所有声音，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在为剩下的八十三天倒计时。杨芳扶着餐桌慢慢坐下，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她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那个在手术台上冷静缝合0.5毫米血管的外科医生，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被“末日”两个字吓得浑身发抖，连指尖都在微微抽搐。
“玥玥会不会……”她哽咽着说不出下半句，脑海里闪过医院太平间的冷柜，那些因为基因实验失败而被冷冻的畸形胎儿。
“不会。”王烬蹲在她面前，握住那双握惯了手术刀的手，它们此刻凉得像冰，却依旧稳定而灵巧。“我会保护好她，保护好你们。她的冰系能力是好事，至少在洪水和极寒里能自保，比我的蛮力实用多了。”
“极寒？”杨芳猛地抬头，泪珠从眼角滚落，砸在王烬的手背上，滚烫的，“还有极寒？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王烬的喉结滚了滚，他忘了说这个——前世暴雨过后，全球气温骤降到零下五十度，比洪水更致命的灾难。多少人躲过了丧尸，却冻死在自己家里，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里面的人保持着取暖的姿势，像座座冰雕。
“会过去的。”他避开这个话题，起身打开厨房门，外面传来孩子们看动画片的笑声，“我们有准备，那些钢板和物资不是白买的。”
当晚，王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杨芳背对着他，呼吸均匀得像睡着了，可他知道她醒着——后颈的肌肉绷得像块钢板，连发丝都没动一下。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像幅脆弱的水墨画。
他悄悄起身走到客厅，从左侧空间取出那只装着毒液结晶的铁盒。盒子是他下午特意找的，厚实的铁皮上焊了三道锁，可依旧挡不住里面散发出的淡淡腥甜味。月光透过铁皮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光斑，像只窥视的眼睛。
或许……可以试试。
他戴上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黄绿色的晶体在黑暗中发出微光，表面覆盖着鱼鳞状的纹路，像块凝固的毒蛇胆汁，散发出淡淡的腥甜味，和前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王烬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悬在晶体上方三厘米处。
没有反应。
他皱了皱眉，摘下手套，犹豫片刻，还是将指尖轻轻触了上去。
“嗡——”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被蜂针蛰了下。晶体表面的鳞片突然张开，喷出一股细小的绿色雾气，像朵微型的毒蘑菇。王烬赶紧缩回手，却发现指尖己经覆上一层灰黑色的薄膜，正顺着血管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变得僵硬而冰冷。
“该死！”他低骂一声，抓起旁边的酒精瓶往手上倒。75%的医用酒精浇在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却没能阻止薄膜蔓延。
这玩意儿比前世更霸道。
王烬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冲进厨房，打开水龙头用肥皂水拼命搓洗，指尖的皮肤都搓红了，那层膜却纹丝不动，反而像活物似的，顺着血管往小臂爬去。恐惧像冰水浇遍全身，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变成丧尸的样子——青面獠牙地扑向杨芳和孩子们，咬断他们的喉咙，吸食他们的鲜血……
就在这时，脖颈处的玉佩突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脊椎涌向指尖，像条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差点叫出声。那层灰黑色的薄膜像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焦糊味。
王烬瘫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手心全是冷汗。他摊开手，指尖光洁如初，甚至比平时更有力，握拳时能清晰地看到手背的青筋暴起，皮肤下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明显。
肌体钢化。
比前世提前了整整半个月。
王烬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这到底是块什么玉佩？不仅有储物空间，能加速进化，还能净化病毒？它像个神秘的潘多拉魔盒，不断释放出惊喜，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回到卧室时，杨芳己经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着他：“你的手怎么了？刚才在卫生间那么大动静。”
“没事。”他把手藏在身后，不想让她担心，“刚才碰了下那晶体，有点反应，己经好了，玉佩帮我净化了。”
“你疯了！”杨芳抓过他的手仔细检查，指尖在他的指节上反复，确认没事后才松了口气，眼眶却更红了，“你就不能小心点？要是你出事了，我和孩子们怎么办？谁来保护我们？”
“我这不是没事吗？”王烬笑了笑，把她搂进怀里，鼻尖钻进她发间的柠檬香，“玉佩能净化它，以后不用担心感染了。说不定……我们可以利用这晶体，提前激发能力。”
“不行！”杨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力道却很轻，带着后怕的颤抖，“太危险了！我不同意！孩子们也不行！我宁愿我们都是普通人，也不要这种要命的能力！”
“我知道。”王烬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孩子们冒险。但我必须变强，才能保护好你们，光靠那些钢板和物资不够。”
杨芳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明亮，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破碎的拼图。
第二天一早，王烬被一阵细碎的响动吵醒。他走出卧室，看到王玥正蹲在阳台的绿萝旁边，小手轻轻抚摸着叶片，嘴里念念有词，辫梢的粉色蝴蝶发圈蹭着花盆边缘，沾了点泥土。
“在干嘛呢？”他走过去，故意放重脚步吓了女儿一跳，军靴在地板上发出“咔嗒”声。
“爸爸！”王玥拍着胸口站起来，小脸上满是惊喜，手里捧着片刚摘的叶子，“绿萝说它结种子了！能种出会结冰的花！”
王烬的目光落在花盆里，只见绿萝的根部藏着几颗米粒大小的种子，通体冰蓝，像极了缩小的冰晶，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空间里的植物竟然能结出带有异能属性的种子？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可以通过种植这种植物，来提升家人的能力？
“绿萝还跟你说什么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指尖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它说爸爸眼睛里有好多黑色的东西，像晚上的洪水。”王玥的小手指戳了戳他的眼角，声音软软的，“还说妈妈身上有甜甜的味道，像草莓牛奶。”
王烬别过脸，看向右侧空间。那株绿萝不知何时开出了花，冰蓝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极了冰雪女王的裙摆，通风口送进的气流拂过花瓣，带下几片细小的冰晶，在空间里缓缓飘落。
“爸爸，我是不是怪物？”王玥突然低下头，小手绞着裙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昨天莉莉来家里玩，看到我冻住了她的果汁，说只有怪物才会让水结冰，还说要告诉老师。”
王烬的心像被针扎了下。他想起前世女儿也是这样，因为害怕自己的能力，总是把小手藏在身后，哪怕被丧尸围攻，也不肯轻易使用冰系能力，最后因为犹豫，被丧尸咬断了手腕……
“当然不是。”他蹲下来，看着女儿的眼睛，认真地说，“这是老天爷给你的礼物，就像爸爸会打枪，妈妈会治病一样，你的冰也是一种本事，能保护自己，保护弟弟，保护妈妈。你看冰雪女王，她用冰建造城堡，保护自己不被坏人欺负，对不对？”
“真的吗？”王玥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像落满了星星，“我也能像冰雪女王一样厉害吗？”
“比她还厉害。”王烬拿起一颗冰蓝色的种子，放在女儿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以后爸爸教你怎么用这个本事，好不好？我们先从冻住杯子开始，再学冻住水流，最后……冻住那些想伤害我们的怪物。”
“好！”王玥重重地点头，握紧手心的种子，笑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阳光落在她脸上，镀上一层金边，连辫梢的蝴蝶发圈都仿佛活了过来，在晨光里扇动翅膀。
王烬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知道，教孩子掌控异能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和平年代，没有实战压力，很难激发潜能。但他必须这么做——时间不多了，他要让王玥在末世来临前，至少能熟练地用冰墙挡住丧尸的扑咬。
“爸爸，姐姐在干嘛？”王磊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怀里抱着新买的擎天柱，睡乱的头发像团鸟窝，“她手里是什么？亮晶晶的，能吃吗？”
“不能吃。”王玥把种子举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这是我的秘密武器！能长出会结冰的花！”
“我也要秘密武器！”王磊瘪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也有。”王烬抱起小儿子，指着他怀里的擎天柱，“你的武器就是勇敢，像机甲战士一样勇敢，保护姐姐和妈妈，知道吗？等你再长大点，爸爸教你打枪，比机甲战士还厉害。”
“嗯！”王磊似懂非懂地点头，举起擎天柱喊，“我是勇敢的机甲战士！打怪兽！保护妈妈和姐姐！”
杨芳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父子三人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昨晚的恐惧还没完全消散，但看到王烬的冷静和孩子们的笑脸，心里的石头好像轻了些。她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煎鸡蛋的香气弥漫开来，混合着窗外的鸟鸣，像首温柔的歌，暂时驱散了末日的阴霾。
王烬看着厨房里妻子的背影，又看了看客厅里玩耍的孩子们，握紧了胸前的玉佩。冰蓝色的种子，提前觉醒的异能，能净化病毒的玉佩……这一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或许，老天爷真的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一次改写命运的机会。
他掏出手机，给施工队的老乡打了个电话：“喂，铁头，帮我再弄点材料，对，要能隔热的，聚氨酯发泡板，越多越好……对，还要些铜管，首径五厘米的，用来做地暖。”
挂了电话，他看着墙上的日历，3月22日的数字被红笔圈着，像个正在燃烧的火焰。离第一滴毒雨，还有八十三天。
足够了。
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只要有这神奇的玉佩，就一定能熬过这场末日。
王烬深吸一口气，走到阳台，看着那盆开着冰蓝色花朵的绿萝，眼神坚定。训练女儿的计划，从今天开始——他要让王玥在末世来临前，成为全家人的冰盾，用她的能力，在这残酷的世界里，为家人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阳光越来越烈，照在绿萝的冰蓝色花瓣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像个小小的太阳，在这即将到来的黑暗里，预示着希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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