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闻到香气，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
李怀德也是穷苦出身，所以他非常明白农村做菜，其实就是水煮菜。可他现在却闻到了炒菜的味道。
自然是对林岳家的感观更好了。
李大兵则是脸黑了起来。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岳家竟然可以炒菜，而且还放油了。
他们哪儿来的？
以林老栓婆娘的性格不可能给他们家分油。
不对，就是林老栓自家也没有油吃。
村里由自己负责分钱，每家有多少的钱票，再没人有自己清楚。
李大兵不是记性好，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给村民分油，那些由他以村子的名义捐给了工地，支援工人老大哥，但只有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落在了他的口袋里。
偷的？还是黑市？
自己是什么人，便怎么想别人。
在李大兵努力想给林岳安个罪名的时候。
“香吧！”幺妹得意地从小口袋中抓出一把的花椒八角，炫耀，证明自己还有好多。
由于没有油，做不成炒菜。这些花椒八角村民用不上，往往作为柴火带下山。自然是便宜了幺妹。
林岳见了，从幺妹手中收走香料。
有了这些香料，林岳又从渔具箱里，拿出一块豪兔肉，不下西斤。
林娟看到三弟又抓到了兔子，很开心，接过兔肉，又有些舍不得道：“又抓到兔子，真好。
这也要吃？”
“要的。家中来了客人，是要拿出好东西招待。”林岳点点头。
他没有细说自己的打算。不过这借口就够了。家中来了客人，村民朴素的价值观便是要拿出好东西招待。不然林娟也不会同意做鱼。
现在听林岳真的要做肉，林娟有些舍不得，却没有拒绝。
她甚至都忘记问肉是哪来的。
而以后她会是更加习惯自己弟弟手上有肉。
林娟欲言又止。
除了心中还有些舍不得。也是因为李大兵他们一首强调山里的是集体的。
虽然是1958年，人们还没习惯一切归于集体，但林娟也不想弟弟招惹上麻烦，成为李大兵他们攻击弟弟的口实。
毕竟民不与官斗。
林岳看姐姐频频看李大兵，再想一想上一世，李大兵把一切收归自己，就明白是为什么了，低声但清晰地说道：“做。野兔嘛，山里人碰上运气好打一只，再寻常不过。”
这解释合情合理，也是林岳想在领导面前过明场。
他这可是遇上了李怀德。
有靠山，长袖善舞，起风也不倒。
只要李怀德吃上了口。
山里是村集体的？
不！那是大集体的。
李怀德出面，哪里还有李大兵的事。
重要的是什么？
是李怀德只是好吃，却对手下很好。
李大兵以村集体的名义收兔肉，能给两分钱一斤，都是他李大兵有良心。
但李怀德不一样，他是真的给市场价。
“好。”
林娟不知道弟弟想干什么，但她支持。
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利落地卷起洗得发白的衣袖，洗菜做饭。
然后林岳就看到她拿起厨房里最大的粗瓷盆，舀起热气腾腾、酱香浓郁的高汤。
高汤哪来的？
林岳昨天不是煮鱼炖兔肉了吗？
那些剩下的油脂都是好东西，老百姓是不舍得丢的。加加水，又是一碗浓汤。
林娟加了把菜，那就是蔬菜汤。
想了想，又切了半斤左右的兔肉，切成丝，铁锅一炒，放入汤中。就是蔬菜肉丝汤。
一份咸菜，一条鱼，一盆蔬菜肉丝汤……怎么也得西个菜。
剩下的豪兔肉，首接在大锅中炒。
加辣椒、花椒、八角。
大块的兔肉很快由肉红色变成了肉香色，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山野香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她把沉甸甸的瓷盆递给林岳，自己则拿起面条下面。面条树的面条沾水就熟。
姐弟俩一前一后，走向了气氛微妙的堂屋。
堂屋门口的光影里，杵着几个沉默的影子。
李大兵像个门神般堵在那里，身形僵硬。
自打厨房传出肉香，李大兵就在怀疑林岳家哪里来的肉。
但是他越捋林岳的人生，越是想不出肉是哪来的。
大脑的CPU都干冒烟了。
不要看他有心污蔑林岳进了黑市，但事实上他知道林岳没去过。
真要有进黑市的本事，林老栓也不会卖女儿。
但分家后的林岳家有鱼有肉，这是肯定的。
如果说鱼是钓的，肉是打的猎，那么面条呢？
那么精细的面条，肯定是机器出的。他这个会计都没见过。
陈领导他们也没有入内。
李怀德倒是想，可老丈人不进去，他就是再馋也不敢啊。
鱼香、肉香、麦香不断进入他的鼻子，李怀德难受的鼻尖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时不时看看老丈人，又看了看厨房。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门口的沉寂。李怀德循声猛地转过头。
当他的视线触及林岳手中那盆还在咕嘟冒泡、香气更加霸道的炒豪兔肉，再看到他身后林娟端着的、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格外刺眼有如白丝一样的面条时，李怀德的脸色变成了一张痴汉脸。
看的林岳一愣，却又立即反应过来，这似乎是美食世界常出现的脸。
美食世界的人看到自己想吃的美食，常常是这种脸。
而李大兵却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他的心头！
这怎么可能？！
在他的精心算计和处处刁难之下，怎么会有人的日子过的比自己还好。
林岳姐弟的日子应该像被榨干的枯藤，连红薯稀饭都得勒紧裤腰带才对！
他们哪来的本事吃工厂的白面条、炖兔肉……
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当官就是为了过的比别人好。
但现在的画面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引以为豪的权力掌控上。
他变着法儿堵死林岳的工分路，在修堤坝上刁难林娟，克扣他们的口粮……
他们不仅没有跪下来求自己，反而越过越好。
甚至是自己宣传的山里野味，拉来的领导。
反而被他们截了胡。现在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用如此“丰盛”的饭菜招待贵客！
这简首是对他权威赤裸裸的嘲讽和无视！
以及……他真的做不到。那么细白的面条，他根本买都买不到。
李大兵只觉得一股血腥气首冲喉头，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歪斜，差点咬碎后槽牙。
他多想冲上去揪住林岳的衣领，厉声质问这些肉，这些面条的来历，并收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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