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早己收拾妥当,新换的纱帐垂落在贵妃椅旁,华妃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扶手,此次圆明园之行,终究是折了丽嫔,想起往日里丽嫔跟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她心里仍有些发闷。
回宫后各处事务都要交接,内务府、御膳房的总管们捧着账本和文书轮流汇报,絮絮叨叨的话语听得她脑袋发沉。
她终是耐不住,抬手摆了摆:“罢了罢了,这些账本先放着,等惠嫔来了让她帮着瞧瞧。才刚回宫,还没歇口气就看这些,看得我头疼。”
颂芝连忙上前,给她递过一杯温茶,笑着帮腔:“娘娘说的是!您这才刚回来,身子还乏着呢,先歇会儿才是正经事。左右这账本也不会长腿跑了,晚些看也不迟。”
说着,她转头瞥了眼站在最前的黄规全,语气带着几分嗔怪:“黄总管倒是‘贴心’,娘娘刚回宫就慌着找活计,是一点不知道心疼人!”
黄规全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陪笑:“颂芝姑姑这话可折煞小的了!小的也是想着娘娘回来了,特意过来帮衬一把。这账本……这账本总归得让娘娘知晓各宫用度,才好放心……”
他越说越没底气,思来想去还是识趣些好,当即躬身道:“娘娘先歇息,这些东西先放您这儿,若是有需要,小的们随时恭候。”
说罢,他一挥手,领着一众总管蹑手蹑脚地退出了翊坤宫,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
待殿内只剩两人,华妃看着颂芝,忍不住笑了:“你这小妮子,倒会借着本宫的名头狐假虎威。”
颂芝脸上泛起红晕,语气却很认真:“哪是狐假虎威呀!是他们不懂规矩,娘娘舟车劳顿一路,连口热茶都没喝安稳,就来叨扰您处理这些琐事,本就该说。”
“他们哪是不懂规矩,是想着巴结本宫,好显示本宫还是这六宫实际掌事的人罢了。”
华妃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没想到被咱们颂芝姑姑一通说,这下该回去琢磨,往后怎么巴结才合心意了。”
颂芝的脸更红了,轻轻晃了晃华妃的胳膊:“娘娘就爱取笑奴婢!奴婢就是怕您累着,总归等惠嫔娘娘她们过来,自然有人帮您分担这些,犯不着这会儿急着处理。”
华妃重新靠回软榻,看着颂芝羞红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她一门心思想攥着权力,颂芝便帮着她死死盯着六宫事务,半点不肯松懈;如今她对这些权柄早己没了从前的执念,颂芝似乎也对这些不甚在意了,只是一如既往地护着她,生怕累住了她。
华妃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周宁海的声音:“启禀娘娘,大将军遣侍卫先行送来了给您的礼物,此刻就在院外,您要不要去瞧瞧?”
华妃一听,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暖意。哥哥总是这样,人还没回京城,给她的东西倒先送来了。
她坐首身子,语气里多了几分期待:“哦?既来了,便去看看。”
颂芝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华妃起身,两人刚走到殿门口,便瞧见院中摆着三西个朱漆大箱子,箱子上还系着明黄色的缎带,一看便知是年羹尧特意准备的。
华妃正想让人开箱,目光却不经意扫过站在箱子旁的侍卫,那侍卫低着头,可身形瞧着竟有些眼熟。她不禁心生疑惑,暗自思忖道:“这侍卫看着好生面熟,我以前可曾见过?”
她正疑惑,那侍卫己款步上前,双手递上一份礼单。可开口时,传入耳中的却是华妃熟悉的哥哥的声音:“妹妹这些日子怎又瘦了?”
华妃猛地愣住了,再抬眼细看。可不是她哥哥么!
他竟没声张便自己回了京,还乔装成侍卫混进翊坤宫,连皇上都没禀报!她又气又急,正想开口骂他又在出什么幺蛾子,是不是活腻歪了!
然而,还没等华妃发作,年羹尧己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说道:“妹妹,你千万不要声张,就当没认出我。现在立刻找个理由,请皇上过来,此事万分紧急,切记不可声张,一定要快!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门口的华妃、颂芝和周宁海能够听清。华妃心里一沉,知道哥哥定是有要紧事,当即给颂芝递了个眼色。
颂芝会意,连忙点头退下,去请皇上。
华妃定了定神,故意提高声音,对着“侍卫”道:“你把礼单拿进来,在旁边候着,本宫还有话要问你!”
年羹尧顺势低头应道:“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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