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暖阁里，银丝炭燃得正旺，华妃和沈眉庄、安陵容在殿内谈笑，沈眉庄刚执起茶盏，就见周宁海掀帘进来：“娘娘，丽嫔娘娘和...曹答应来了。”这才宣了旨多久，便来了翊坤宫，几人自是知道原由。
安陵容与沈眉庄对视一眼，双双起身：“既如此，臣妾姐妹便先去偏殿，晚膳自在那边用了，便不来叨扰娘娘和皇上了。”华妃微微颔首，沈眉庄己扶着安陵容的手腕，悄声退了出去。
“让她们进来吧。”华妃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丽嫔掀帘进来时，目光先撞在华妃身上，猛地“呀”了一声：“娘娘怎的清减成这样？颧骨都显出来了！”她几步跨到华妃身边，跺脚道，“定是这几日闭宫受了委屈！”语气里的关切，倒比翊坤宫里的炭盆还热。
华妃放下茶盏：“坐吧。闭宫那几日，就你日日遣人来问，有心了。”
丽嫔恍然一笑：“嫔妾是娘娘的人，自然心系娘娘。”她转头瞪向身后的曹琴默，“娘娘您说，温宜公主被带走，到底是不是曹琴默做了对不住您的事？不然皇上怎会连降她位分？”
“本宫也不知，这都是皇上调查的结果。”华妃话语一顿，“曹琴默，你自己说说，是真有其事，还是冤枉了你？”
曹琴默早没了往日的从容，一听华妃的反问，就“噗通”跪了下去，“娘娘！嫔妾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她嗓子沙哑，指甲死死掐进掌心，“自您疏远嫔妾，臣妾在宫中如履薄冰，处境困难，可仍是如此，景仁宫的暗示，嫔妾半个字都没应承……求娘娘看在温宜是您看着出生的份上，帮帮臣妾，要回温宜吧！那孩子是我的命啊……”
她恍惚间想到了什么：“娘娘！娘娘！温宜竟是被端妃要去了！这不是打您的脸吗？！娘娘，若您需要，温宜可以养在您身边！只要您日常让我看看温宜就好……”曹琴默哭的歇斯底里。
华妃看着她伏在地上痛哭的身影，指尖猛地攥紧了帕子。前些日子自己还为“仅因曹琴默梦中背叛，便打算为端妃夺了温宜”之事暗自愧疚，可周宁海递来的供词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曹琴默偷偷画了翊坤宫的值守图，连哪个殿是哪个宫女值守、哪个太监负责送热水都标得清清楚楚，皇后的人才能如此顺利地动手。
再看看现如今，虽凄惨跪地，求着自己想要回温宜，可话语中字字句句无不借着端妃和她宿怨，可谓用尽心机。
便又有些气愤：“你扪心自问，跟着我这些年，我待你如何？贵人身份能够抚养公主，满宫里你是头一个，连景仁宫都没法子。”
她顿了顿，“是，我脾气是不好，对你们动辄会骂上几句，丽嫔也一样没少被我凶，可你呢，你竟记恨在心了。我跟你说过，你那点心思别往我跟前摆，今日温宜被抱走，你倒好意思往我跟前凑。你也不想想，这还不是你自己出的力吗？”
曹琴默猛地抬头，眼里的泪混着惊惶：“娘娘，我没有……”
“没有？”华妃冷笑一声，周宁海适时递上张纸，赫然是苏公公调查的结果，“苏培盛可在刘公公住处找到了你亲手画的翊坤宫布防图，标注的倒是详细……”她看着曹琴默瞬间惨白的脸，心头那点残存的旧情彻底散了，“你既敢做，就该想到有今日。如今求到我跟前，不觉得晚了吗？”
“好你个曹琴默！”丽嫔早按捺不住，猛地站起来，叉着腰道，“我就说娘娘怎会平白厌弃你，原来是你揣着二心！竟还有胆子让我陪你来求娘娘，你可真不要脸...”
华妃看着丽嫔骂人的嘴脸，不禁扶了扶头。梦里自己输得一塌糊涂，实在不亏。身边不是曹琴默毫无忠心、心机深沉的叛徒，便是丽嫔这样毫无心机、言语粗俗的憨货，拿什么赢。
不过丽嫔的忠心倒是给了她一点安慰。她也不知道留着这个说话不过大脑，唯有忠心的丽嫔是不是给别人留了一个攻击自己隐患，但，她愿意照拂着丽嫔，总归自己认识了几个聪明人，也能护她一护。
曹琴默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剩呜咽。华妃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想起梦中她跪在皇上面前，字字句句都要取自己性命的狠戾，只觉得眼前的哭声格外刺耳。
“行了，”华妃挥了挥手，“骂她也没用，你们都退下吧。到时候我会让曹琴默搬出启祥宫，免得你再被牵着鼻子走。往后行事，多长点脑子。”华妃说道。
丽嫔嗫嗫道：“娘娘也知，嫔妾学不会那许多的心眼子，但娘娘让嫔妾做什么，嫔妾就做什么。”
华妃又看向曹琴默：“曹琴默，你要有些自知之明，就别往本宫身边凑，不然本宫不介意亲手收拾你。”
“周宁海，让人把曹答应送回去，待本宫跟皇上商量后看她之后去哪...”
被宫女架着的曹琴默还在哭喊，却被丽嫔厉声打断：“哭什么！是你自己作的！” 说罢跟着周宁海的人往外走，临了还回头冲华妃福了福：“娘娘放心，嫔妾再也不糊涂了！”
华妃望着丽嫔那副咋咋呼呼的背影，忽然忍不住笑了 —— 这宫里的人，傻得倒比精的更让人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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