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晚膳时辰，翊坤宫门外便传来了通传声。华妃正对着镜子描眉，闻言不由一愣，手里的螺子黛顿了顿：“皇上今日不忙了？竟还能早到？”
话音刚落，明黄的身影己掀帘而入，皇上带着笑意走近：“哦？世兰若觉得早，朕便再去批半个时辰折子？”
华妃忙放下螺子黛，快步上前拉住皇上的衣袖，指尖轻轻拧了下他的胳膊，娇嗔道：“若是去了，今晚也便不用回来了！”
皇上顺势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魏紫旗装上，眼底泛起欣赏：“世兰这身衣裳倒是好看，紫得鲜亮，衬得你肤色越发白皙了。”
“皇上这是说，臣妾往常就不好看了？”华妃立刻敛起笑意，装作委屈地垂着眼，不等皇上辩解，又紧接着道，“也是，皇上后宫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妃嫔，个个水灵，自然是看不上臣妾了。”
皇上明知她在打趣，却还是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语气认真：“可她们再好，朕此刻不是还在你这处吗？且朕的世兰，风姿气度，宫里谁能比得过？”
“皇上就会哄臣妾！”华妃被他说得心头一暖，笑着依偎进皇上怀里。
皇上抚着她的发，忽然笑道：“朕听说，上午你这宫里可热闹，惠嫔、菀贵人、笙常在几人都在？似乎还都穿着新衣裳？”
华妃心里暗骂一句“谁这么多嘴”，面上却笑得坦然：“可不是么。皇上也知晓，臣妾近来倒挺中意笙常在的，觉得她聪慧有趣，不是皇上说的可以让她多陪陪我嘛。至于惠嫔，之前翊坤宫那档子事，她到底是受了牵连，吃了亏。您前阵子赏我的那几匹云锦，我想着给她俩各做身衣服，也算补补心意。”
她话锋一顿，故意嘟起嘴，一脸娇俏：“可您猜怎么着？她俩简首是恃宠而骄！非要让我也给菀贵人做一件。您想啊，菀贵人何等恩宠，哪轮得到臣妾给她赏衣裳？可她们都张口了，臣妾实在磨不开面子，便也顺手给菀贵人做了一件。”
说着，她踮起脚捧住皇上的脸，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臣妾这可是给您的爱妃们做衣服，料子总不能从臣妾私库里出吧？”
皇上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发痒，捏了捏她的脸颊：“自然不能让世兰出。明个就让内务府再送几匹好料子来，云锦、杭绸、苏绣都挑最好的，你只管拣喜欢的用。”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啦。”华妃笑得更欢，忽然又想起什么，嘟囔道，“皇上，您说是不是最近臣妾太过好说话了？她们竟都敢在我跟前没大没小的。就说丽嫔吧，知道我给笙常在她们做了衣服，竟也磨着要了一件去，缠得我没法子。”
皇上看着她这副又气又娇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样子不光朕觉得，世兰比从前柔和了些，她们也都发现了。世兰这样甚好，少些戾气，多些娇柔，朕喜欢。”
华妃被他说得脸颊微红，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软软的：“既然皇上喜欢，那臣妾便不改了。不过皇上可得记着，臣妾醋意极高，往后您可得对臣妾更好些，不然……”
“不然怎样？”皇上故意逗她。
“不然……”华妃眼珠一转，在他耳边轻哼，“不然今晚这晚膳，您便自己吃吧。”
皇上被她逗得朗声大笑，拉着她往暖阁走：“好好好，朕定对世兰更好些。走，用膳去，再晚些，菜该凉了。”
一顿晚膳吃得温情脉脉，银烛高燃，映得满室暖光。席间皇上屡屡给华妃布菜，她也不时嗔怪着劝皇上少饮些酒，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夜深时，皇上自然而然地宿在了翊坤宫。
帐内红烛摇影，锦被翻波。一番缱绻后，华妃懒懒地倚在皇上胸前，声音带着慵懒：“皇上，今个太后娘娘给我送赏赐了呢。”
皇上把玩着她散在肩头的青丝，问道：“哦？皇额娘给你赏了什么好东西？”
华妃立刻来了精神，坐首些，语气里满是骄傲：“可不是寻常物件！太后赏了臣妾一套‘凤凰于飞’的赤金镶宝首饰，还特意夸臣妾把后宫打理得妥当，连这次赏花宴都赞了几句呢！”
皇上见她眉眼发亮的样子，不由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皇额娘眼光向来高，能得她这般夸奖，可见世兰是真的把事情办得妥帖。不愧是朕的贤内助。”
华妃被这声“贤内助”说得心头滚烫，忙往他怀里缩了缩，语气带着几分恳切：“臣妾哪敢当‘贤内助’，不过是想着替皇上分担些罢了。皇上日理万机，前朝后宫的事压在身上，臣妾看着都心疼。能替您分些担子，臣妾心里才踏实。”
皇上听着这话，心里一软。鼻尖萦绕着满室甜腻的欢宜香，那香气明明是他亲手定下的，此刻却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心口。他怎会忘了，这香里藏着的秘密，藏着她永远无法实现的念想。
愧疚悄然漫上来，他不由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这份亏欠都揉进怀抱里：“有你这句话，朕便知足了。”
华妃被他箍得有些喘不过气，却反而往他怀里蹭了蹭，欢宜香的气息裹着两人的呼吸，在帐内弥漫。她不知道皇上瞬间的失神里藏着什么，只当是情浓时的珍视，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胸膛：“有皇上这话，臣妾便什么都值了。”
帐外的月光透过窗纱，在锦被上投下淡淡的影。皇上望着怀中人满足的睡颜，鼻尖的香气越发清晰，那份愧疚也越发沉，世兰如此肆意绚烂的女子，终究是他欠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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