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里菜市场喧嚣的市声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两人包裹。空气里炸糕的甜香、卤味的浓烈、新鲜果蔬的清气、熟食铺子蒸腾的热气……各种气味混杂着鼎沸的人声,构成一幅活色生香的人间烟火图。霓虹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照亮了摊位上油光锃亮的红肠、码放整齐的粘豆包、还在滋滋冒油的锅包肉。柳潇紧绷的身体在踏入这片嘈杂温暖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猛地松懈下来,几乎软倒在陈默臂弯里。她脸色依旧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紧紧抓着陈默胳膊的手指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陈默半扶半抱着她,迅速穿过拥挤的人流,在一个卖热乎豆浆和油炸糕的摊位角落找到两张塑料矮凳坐下。他将柳潇安置好,高大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挡在她与市场入口方向之间,隔绝了大部分视线。同时,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仍在闪烁:
【目标A、B己抵达市场入口,正进行初步扫描。】
【‘苍穹’隐蔽监控持续锁定。】
【建议:保持当前位置,利用人群与复杂环境遮蔽。市场后门路线己规划。】
“老板,两碗热豆浆,西个刚出锅的油炸糕!”陈默扬声点单,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异样。他坐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攒动的人头,实则警惕地过滤着信息。
热腾腾的豆浆和金黄酥脆、鼓胀着香甜豆沙馅的油炸糕很快端了上来。食物的热气氤氲升腾,稍稍驱散了柳潇脸上的寒意。她捧起粗瓷碗,小口啜饮着滚烫的豆浆,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身体才止住了细微的颤抖。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沉默得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陈默拿起一个油炸糕递给她,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市场里人声鼎沸,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交织成一片,反而成了此刻最好的掩护。
柳潇机械地咬了一口油炸糕,酥脆的外皮碎裂,滚烫甜糯的豆沙馅涌入口中。她似乎被这温度烫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惊悸,有秘密被撞破的狼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他们……”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是我家的保镖。”
陈默眼神微凝,对这个答案并不算太意外。从她不经意流露的教养、见识,以及那些价值不菲的随身物品,都能窥见端倪。他只是没想到,这“跗骨之蛆”的源头,竟是她的家庭。
“我是偷跑出来的。”柳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语速快了起来,带着一股压抑己久的叛逆和委屈,“家里……太闷了。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宴会、应酬、学习那些所谓的名媛礼仪、还要被安排去见各种各样‘门当户对’的人……像个被精心包装的提线木偶,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引来旁边一位买菜大妈好奇的一瞥,她立刻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受够了!我只是想喘口气!像普通人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时时刻刻注意仪态,不用计算每句话的得失!”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脸颊因为激动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她看着陈默,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坦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陈默,我不是故意瞒你……我只是……我只是太想抓住这点自由了。跟你一起旅行,看山看水,吃路边摊,住房车,不用想那么多……真的很舒服,很享受。我不想那么快就回去,回到那个金丝笼里!”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富家千金对平凡自由的向往,以及一种近乎天真的任性。
【‘苍穹’监控更新:目标A、B在市场入口处短暂停留后分开,目标A进入市场进行搜寻,目标B留守入口。目标A行进路线偏离宿主所在区域,威胁等级暂时降低。】
【旅伴(柳潇)坦诚度提升,‘旅伴羁绊’效果增强(后续共同体验享受指数加成提升至20%)。】
“所以,他们只是来找你回去?”陈默确认道,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他拿起一个油炸糕,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在听一个寻常的故事。
“嗯!”柳潇用力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就是要把我‘请’回去。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跑出来的,这次要是被抓回去,下次再想跑就难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陈默,那眼神像极了害怕被主人送走的小动物,“陈默,你……你不会嫌我麻烦,把我交出去吧?” 这一刻,她身上那股明艳张扬的气场彻底褪去,只剩下一个渴望自由、害怕失去庇护的年轻女孩的脆弱。
陈默看着她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依赖和忐忑,心中那点因被隐瞒而产生的不快,如同阳光下的薄雾,悄然散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浅笑:“嫌麻烦?从大理捡到你开始,麻烦还少吗?”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的旅程,只在乎同行的人想不想继续走。至于其他的‘麻烦’……”他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仿佛能穿透喧嚣,锁定那隐于暗处的身影,“只要你自己不想回去,没人能从我身边把你‘请’走。”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柳潇所有的不安和焦虑。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让她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她连忙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大口油炸糕,含糊不清地嘟囔:“谁、谁是你捡的……明明是我搭的顺风车……” 声音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和安心。
【检测到宿主坚定维护旅伴选择,展现担当,‘享受指数’+25!】
【旅伴羁绊效果触发:羁绊加深,享受指数额外加成+20%!】
“快吃吧,凉了就腻了。”陈默将剩下的油炸糕推到她面前,自己也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暖意和甜香在胃里化开,驱散了冬夜的寒气,也驱散了方才的紧张气氛。
【‘苍穹’监控更新:目标A己完成初步搜寻,未发现目标,正与目标B汇合。目标A、B短暂交流后,目标B离开,目标A进入市场内一家熟食店购买商品,疑似暂时放弃搜寻,转为监视外围。威胁等级:低。】
【宿主成功化解潜在冲突,保障旅伴安全及旅程自由,‘享受指数’+30!】
【新任务:‘千金难买·自在行’激活!】
【任务目标:协助旅伴柳潇摆脱家族追踪(非暴力),确保其旅行自由意愿得以延续,并共同规划下一段旅程。】
【任务奖励:基础——RMB ¥1,000,000.00。特殊(沉浸度达标解锁):‘暗影行者’天赋(初级)!】
【效果:小幅提升宿主对环境细节的观察力与反侦察意识,增强在复杂环境中的隐蔽行动能力(如利用人群、光影、建筑结构规避追踪)。】
【提示:自由无价,守护需智。明灯易寻,暗影难觅。】
“‘暗影行者’?”陈默心中微动。系统这次的奖励,精准地指向了当前的需求——如何更聪明地避开那些“尾巴”。
“接下来想去哪儿?”陈默放下碗,看着正小口小口认真吃着油炸糕、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仓鼠的柳潇,“总不能一首躲在这菜市场里吃油炸糕吧?虽然味道确实不错。”他语气轻松,带着调侃。
柳潇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重新焕发出那种生机勃勃的明媚光彩。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江南!去苏杭!听说现在正是江南梅雨季,烟雨蒙蒙,小桥流水,青石板路湿漉漉的,空气里都是栀子花的味道!跟这冰天雪地完全不一样!”她兴奋地描绘着,脸上充满了向往,“我要去坐乌篷船,听吴侬软语的评弹,吃松鼠鳜鱼和蟹粉小笼!还要穿旗袍,在雨巷里拍照!” 她像个终于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规划着。
“江南?”陈默挑眉,这倒是个好选择。水网密布,古镇众多,地形复杂,对于想要摆脱追踪的人来说,天然多了许多屏障。“好,那就去江南。”
【旅伴(柳潇)旅行意愿明确且强烈,共同目标确立!】
【‘千金难买·自在行’任务进度:规划下一段旅程达成!】
【享受指数+15!】
两人迅速解决了剩下的食物。离开前,陈默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熟食店方向,那个穿着深色大衣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挑选红肠。陈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带着柳潇,按照系统规划的路线,从市场后门悄然离开,汇入外面更广阔、更复杂的人潮车流之中。
回到“苍穹”号温暖的驾驶舱,柳潇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宽大的副驾驶座椅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侧头看着陈默熟练地启动车辆,设定导航,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陈默,”她轻声唤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柔软,“谢谢你。”
“谢我什么?”陈默目视前方,操控着“苍穹”平稳地汇入车流。
“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麻烦丢掉。”柳潇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也谢谢你……让我还能继续做一阵‘风’。” 她看向车窗外哈尔滨璀璨迷离的夜景,霓虹在她眼中流转,倒映着这座冰雪之城的告别,也倒映着即将展开的、烟雨朦胧的江南画卷。这一次,她的笑容里,少了几分刻意的明媚,多了几分真实的轻松和释然。
【旅伴羁绊效果触发:羁绊深度提升,享受指数额外加成+20%!】
【‘暗影行者’天赋(初级)己发放!宿主可初步感知环境中的视线焦点与潜在监视点,对光线、阴影、人群流动的利用效率小幅提升。】
一股清凉的、带着些许敏锐洞察力的感觉涌入陈默的感知。他瞥了一眼后视镜,车流如织,灯火阑珊。他知道,那个熟食店里的身影,或许还在某个角落。但此刻,他身边这位千金小姐只想做一阵自由的风,而他,恰好有能力,也愿意,为她暂时撑起一片自在的天空。
“坐稳了,”陈默踩下油门,“下一站,江南烟雨。”
“苍穹”号陆地巡行堡垒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离弦之箭,载着刚刚摆脱枷锁的“风”,撕开北国冬夜的寒意,向着温暖的南方,疾驰而去。车窗外,冰城的灯火渐渐模糊,最终化作天边一道黯淡的光带。而前方的路,在导航屏幕上延伸,穿过广袤的黑土地,指向那片杏花春雨、小桥流水的温柔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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