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咖啡厅里，轻柔的音乐流淌在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张姐坐在林婉对面，手中的银勺漫不经心地敲在骨瓷杯沿，“叮”的一声脆响，溅出几点焦糖玛奇朵的棕渍，在洁白的杯壁上显得格外刺眼。“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让一个缝了八针的男人，天天给你煮粥？”张姐身子微微前倾，身上的真丝衬衫在咖啡厅吊灯的照耀下泛着冷冷的光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林婉，你这心难道是冰窖做的？”
林婉下意识地捏紧了柠檬水的杯壁，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尖缓缓滑进袖口，带来一丝凉意。她的目光望向窗外，CBD的霓虹闪烁，将张姐耳坠染成了神秘的紫色，宛如两滴凝固的葡萄酒。“他自己愿意的。”话一出口，林婉就觉得这话仿佛是在自我辩解，心里莫名被噎了一下。陈宇缠着厚厚的纱布，在厨房里专注切葱花的影子，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晃荡。
“自愿？”张姐忍不住嗤笑一声，她伸出指甲，点了点手机屏幕上陈宇肩膀受伤的照片，照片里纱布的边缘渗着淡黄的药渍，触目惊心。“这伤可是替你挨的！你知道清河路那地方有多乱吗？上周还有个白领在那儿被人捅了腰子！”说到这儿，张姐突然压低了声音，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妈跟我说，他老家弟弟还等着钱做先心病手术呢。”
林婉握着玻璃杯的手猛地一抖，杯中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缴费单，上面卷着的毛票，橡皮筋勒出的深深凹痕，仿佛变成了刻在陈宇脊梁上的鞭痕，一下一下抽打着她的内心。
“都西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糊涂！”张姐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叠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最上面的正是陈宇在老家的征信报告。“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孩子，就因为这二十万彩礼，把自己给卖了。你知道村里那些人怎么戳他脊梁骨吗？‘卖身赘婿’！这名声多难听。”
文件里不小心滑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陈宇站在一座破败的土房前，背着一个看上去连喘气都费劲的男孩，身后晾晒的玉米棒子黄得格外刺眼。林婉只觉得喉咙发紧，咖啡厅里的暖气似乎变得格外闷热，熏得人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林婉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是陈宇发来的短信：“药换好了。阳台绿萝抽新芽，拍给你看。”附图里的瓷盆里，蜷着两片怯生生的嫩叶，在昂贵的防腐木地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看见没？”张姐的指尖用力戳着屏幕上那抹嫩绿，情绪有些激动，“这就像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命，顽强又坚韧！”说完，她起身拎起包，貂绒袖口轻轻扫过林婉的手背，“周末有个高尔夫联谊，王总还专门问起你呢。人家可是上市公司股东，条件不比一个农村小子强多了？”
林婉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杯中沉浮的柠檬籽上，思绪有些纷乱。王总那张油滑的脸浮现在眼前，他那些谄媚的赞美言犹在耳：“林总监这岁数还能保养得如狼似虎……”而昨夜，陈宇蹲在玄关，满手都是胶水，小心翼翼地修着她的高跟鞋，抬头时笑得局促：“姐，鞋跟镶钻的，柚黑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得小心粘。”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仿佛是老天爷在这繁华都市的玻璃幕墙上肆意挥洒的墨汁。林婉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外卖软件里松茸鸡汤288元的标签亮得晃眼。在一阵莫名情绪的驱使下，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通讯录里“陈宇”的名字。
电话那头忙音只响了半声就被接起，紧接着传来剪刀落地的哐当声。“姐？”陈宇喘着气，电话那头是哗啦哗啦的雨声，仿佛要将他的声音淹没，“要加班吗？我给你送伞……”
“不用。”林婉下意识地打断他，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张了张嘴，“你……”
然而，话到嘴边，喉间却像堵了一团浸水的棉花，怎么也说不下去。玻璃上映出她紧绷的侧脸，还有身后张姐那恨铁不成钢、不停摇头的模样。此时的林婉，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挣扎，一边是张姐口中所谓更优的选择，一边是陈宇默默付出的点点滴滴，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林婉犹豫不决的时候，张姐又开口了：“林婉，你可别犯傻。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再看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要是和他一首这样下去，以后有你后悔的。”林婉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但内心却越发纠结。
突然，咖啡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冷风裹挟着雨水灌了进来。林婉和张姐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林婉看着窗外的暴雨，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想立刻见到陈宇，想弄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对张姐说：“张姐，我先走了。”张姐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别到时候哭着回来。”
林婉没有理会张姐的话，她匆匆走出咖啡厅，冲进了雨中。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却浑然不觉。她一边在雨中奔跑，一边在心里想着陈宇，想着他的笑容，想着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当她跑到街边，准备打车回家时，却发现道路因为暴雨己经积水严重，车辆行驶缓慢，根本打不到车。林婉有些焦急，她开始沿着街道步行，希望能尽快回到家见到陈宇。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她身边。车窗摇下，露出王总的脸。王总笑着对林婉说：“林总监，这么大的雨，去哪儿啊？我送你吧。”林婉看着王总，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王总，谢谢您。”王总似乎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头：“林总监，别客气，这雨这么大，你一个人走多不方便。上来吧。”林婉再次拒绝：“真的不用了，王总，我自己能行。”王总见状，也不好再强求，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开车离开了。
林婉继续在雨中艰难地走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心中想见陈宇的念头却愈发强烈。终于，她回到了家。当她打开门，看到陈宇正焦急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伞，显然是准备出去找她。陈宇看到林婉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眼中满是心疼：“姐，你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换身衣服，别着凉了。”林婉看着陈宇，心中的纠结和迷茫似乎在这一刻都消散了。她点了点头，走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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