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地下通道，刀光如流水，裹挟着猩红的双眸穿梭于人群之中，每一次绽放出森然的寒光，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脚下的路不断盛放出血色的盛景，鲜红斑驳蜿蜒逶迤出一条血路，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还在向前急速靠近的人群，
没有惊天动地的嘶吼，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沟通，无数的脚步声夹杂着金铁交加的铿锵和利刃划破皮肉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似乎不拼个血肉横飞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邪帝手握黑金色的利刃踏过满地的尸山血海缓缓推进，杀气凛冽如寒风刺骨，时不时溅起几滴血液的清逸面庞在墙壁上夜明珠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诡谲妖艳。
黑色宽松的丝绸唐装在青白色光芒中反射出粼粼的幽光，宛若地狱的色泽。
小官儿那股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这身行动便捷没有丝毫累赘且不会看出血迹的衣服，就是专为杀戮而穿的。
可即便面临如此的境地，他依旧分出一些心神向后方微微转头，露出一侧凌厉俊逸的脸颊，声音喑哑却柔和。
“小心脚下，跟在我身后。”
小三爷不愿张拂林与自己曾经的族人刀剑相向心中难受。
哪怕他己经脱离了张家，对这身血脉恨之入骨，也不代表能就此逼迫他残害从未与正面对立的其他族人。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通道，也并不适合两人联手对敌。
不过，似乎也不需要两个人。
邪帝只是站在这里，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磅礴锋锐的无敌气势。
想要伤害他身后的人，必然要先踏过他的尸骨。
后面的人是怎么回应他的他己经记不清了了。
他只知道自己杀到后来解了封印，变态的虐杀欲和阴鸷残暴从灵魂和血液源源不断的涌出，侵蚀着他的理智，让他更是没了丝毫的顾忌与人性。
每一次挥刀与抬手都在带走别人的生机，那些人的死相更是丑陋残忍至极。
他不知被什么恶意迷了心智，甚至有一些时刻会迷迷糊糊的去想，与其让汪家将你们万年的荣耀埋葬在阴谋里，不如就这样死在我这个不知姓甚名谁，却根本难以抗衡的妖物手里。
起码，死于正义。
这种想法一出，便意味着此时他己经与畜生无异。
他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除了保护小官儿一家替他们铺路，除了在变相的引汪家出洞，除了将暗处所有东西的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意以外，
他还有积攒在心中，对张家人太多太多的怨恨与不满。
甚至这种情绪，竟然在精神高度混乱之中，也能让他时不时的唤醒几分自己的意识。
而这种时刻，身后的人会听见他不加掩饰的冷然嗤笑，带着几分病态的癫狂。
他说，
【原来，不需要圣婴凝聚人心，你们也能奋力一搏。】
【看啊，张家这不是也会来接人吗。】
【呵，原来找人也是可以找的这么努力。】
张拂林心头不由自主的一颤，白玛伸手摸了摸突然呆愣的儿子的脑袋，眼眶一红鼻尖发酸。
他们明白吴峫那些未尽的，充满愤怒与怨念的话语。
张家己经足够长寿，他们的人心万千年来凝聚点从来不是什么长生，而是阻止一切异变祸乱的源头。
他们为什么不明白，他们需要的，也根本不是假冒什么两千年不死的圣婴。
张家不是也能接人吗，那为什么当年每一次，张起棂都在独自一人守护那该死的青铜门，就连期满回归也没有任何人接他回家。
为什么他每一次天授失去记忆，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红尘苦难人心复杂中挣扎煎熬，一次又一次的被人伤害甚至当成吊血尸的饵。
为什么当年没有人接他回家。
那些在他废了汪家之后，叫嚣着让张起棂振兴家族的傻逼去哪儿了，是死绝了吗。
想振兴家族的，从来都不是张海客和张起棂。
所以是谁，如今又在哪里。
果然，都是一群脑子被驴踢过的蠢货。
邪帝承认，他在泄愤，在迁怒。
张家杀了张拂林，让小哥母子孤苦无依阴阳相隔。
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不会喊痛的机器，感觉不到亲情与心脏跳动的意义，便当然的没有人去关心身边仅剩的族人的死活。
除了心软容易被责任和道德绑架的闷油瓶，在他身边监视潜伏了许多年，模仿他而生出了血肉的张海客。
其他人，都成了冷冰冰的死物。
如果张家一开始没有这些个阴暗的运转机制，如果没有那些个操蛋不讲理的条条框框，
如果，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真有如果，小三爷便不会站在这里，成为这个时代，看起来正常的，神经病之一。
面前的人影衣袂【音：妹】飘飞，几乎是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在撕裂敌人的身体，被刀划开的胸膛，被膝盖撞碎的头骨，被扭断的脖子，被踢碎的脊椎，踹断插进脏腑的肋骨，血肉、内脏与稀碎凌乱的骨骼随处可见，无不冲击着人的视野和心灵。
从未见过这样的天真吴峫，
但奇异的，闷油瓶看着那道身影在狭隘的通道和人群中辗转腾挪，时不时因为幅度过大的动作而露出精窄纤瘦的腰肢与冷白色遍布血纹的颈项锁骨，
晶亮的眼底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罕见的有些出神，
他知道吴峫不喜欢张家，只是从前一味的以为，小三爷不喜欢的，只是张家复杂的背景与繁杂的一桩桩一件件麻烦事，以为他只是不喜欢他去守门，不喜欢张起棂的责任。
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缘由。
他知道他身上所有伤疤的来源，也知道那十年中发生的所有故事。
即便吴峫有意隐瞒，他们从未正面提起。但在意小三爷的人那么多，他总有办法从他们口中知道一切。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吴峫不喜欢的，
从始至终，只是张家对他的态度。
可是那些年，吴峫除了嘴上不饶人之外，几乎从未有过丝毫的只字片语表露。
因为闷油瓶是张家起棂，张家族长，所以便也按捺着接受是吗。
是吗，吴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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