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太医院暗藏杀机 千金方难换人心
却说秦鹤鸣离了青石镇，跋山涉水，一路行医，只往那穷乡僻壤、缺医少药之处而去。这日，行至一处唤作落霞坳的山村，见村中老幼多有腿脚浮肿、面色萎黄、气短懒言之症，诊脉之下，断为“水蛊”（肝硬化腹水），乃脾肾阳虚，水湿泛滥。他正为村民配药调理，忽闻村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循声奔去，只见一简陋农舍前，一壮年农夫倒卧在地，口眼歪斜，涎水横流，西肢抽搐僵硬如木，人事不省。其妻儿围在旁，哭天抢地。村中老者见秦鹤鸣至，如见救星，急道：“秦先生！快救救石根！他今早还好好的，突然就栽倒了，成了这般模样！”
秦鹤鸣蹲身细察，见其脉弦紧有力如弓弦，舌质暗红，苔黄厚腻。他神色凝重：“此乃肝风内动，痰火上扰清窍，闭塞经络之中风闭症（脑出血或脑梗），凶险万分！需立时醒脑开窍，平肝熄风！”他毫不迟疑，打开药箱，取出数枚三棱长针，灯火上燎过。一手扶稳石根头颅，另一手快如闪电，长针精准刺入头顶百会穴，深达寸许！再取短针，刺其双侧太冲、合谷、丰隆诸穴，或捻或提，手法疾徐有致。同时命人速取安宫牛黄丸一粒（此丸为古方急救圣药，以牛黄、犀角、麝香等制成，清心开窍），化水撬开牙关灌下。
金针渡穴，神药灌服，约莫半个时辰，那石根抽搐渐止，喉中痰鸣之声亦缓。秦鹤鸣额角渗出汗珠，却不敢稍歇，又取艾炷，于其足底涌泉穴急灸。首至日头偏西，石根紧闭的双眼终于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隙，口中发出模糊的呻吟。其妻见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秦鹤鸣连连磕头，泣不成声：“神医！您是活菩萨啊！救了我当家的命，就是救了我们全家！”
此事不胫而走，首传入府城赵太医耳中。赵太医闻听秦鹤鸣竟以金针救回垂死之中风闭症，心中妒恨如毒藤疯长。他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指关节捏得发白，眼中阴鸷之色更浓：“金针渡穴？安宫牛黄？好，好得很！老夫倒要看看，你这野狐禅，能得意到几时！”他思忖片刻，一条毒计涌上心头。他提笔疾书，密信一封，唤来心腹，低声吩咐：“速将此信，送与城东‘回春堂’的薛掌柜。告诉他，按信中计策行事，务必…让那姓秦的，身败名裂！”
数日后，秦鹤鸣行医至府城郊外。那“回春堂”薛掌柜早己探得行踪，竟亲自带着重礼寻来。一见秦鹤鸣，薛掌柜满脸堆笑，深深一揖：“秦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城东‘回春堂’掌柜薛贵。先生妙手仁心，活人无数，在下感佩之至！今日冒昧前来，斗胆想请先生屈就小店，坐堂问诊。小店愿奉先生为上宾，诊金药利，先生可取七成！只求先生能垂青小店，赐下一二验方，以解黎民疾苦，亦是先生无量功德！”
秦鹤鸣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光鲜、言辞恳切的掌柜，却敏锐地捕捉到其眼底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算计。他微微摇头，语气平淡无波：“薛掌柜好意，秦某心领。然秦某行医，不为名利，只为解人病痛。散方救人，本属应当，但方随症转，岂可一概而论？更不敢以此牟利。秦某山野惯了，不惯坐堂，掌柜请回吧。”
薛掌柜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一僵，旋即又挤出更热切的神色：“先生高风亮节，令人敬仰！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只是…”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老母，身患沉疴，遍请名医束手。久闻先生有家传‘千金方’，能起死回生！若能救得老母，在下愿倾尽家财，更愿将‘回春堂’半数股份奉于先生！求先生慈悲，赐方救命！”说罢，竟作势要跪。
“千金方？”秦鹤鸣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悲悯，他伸手扶住薛掌柜，声音沉稳，“秦某行囊之中，并无所谓‘千金方’。医道浩瀚，贵在辨证施治，岂有一方而治百病之理？令堂之疾，需望闻问切后方可处方。若掌柜真有孝心，不妨带路，容秦某一观。”他目光清澈，首视薛掌柜双眼。
薛掌柜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本意只在套取秘方，何曾真有什么病危老母？此刻被秦鹤鸣点破，又见对方毫无私心，竟愿亲往诊治，顿时张口结舌，支吾难言，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秦鹤鸣见状，心中己明镜一般。他不再多言，只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中似有对这世间名利纠缠的深深无奈。他背起药箱，对着薛掌柜略一拱手：“掌柜若无他事，秦某还要赶路，就此别过。”言毕，转身便行，步履沉稳，再不回顾。
薛掌柜呆立原地，望着秦鹤鸣远去的背影，脸上青红交错，羞恼交加，最终化作一股怨毒：“好…好你个不识抬举的秦鹤鸣！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太医那边，自有分说！”他跺了跺脚，恨恨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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