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脚步一到,整个城市便仿佛被一层湿漉漉的幕布所笼罩。那潮气像是无形的触手,肆意钻进每一个角落,与“知源斋”里旧书散发的霉味相互交织,在狭窄的过道里结成了一张黏腻的网,让人呼吸都觉得不畅。苏瑶置身其中,她微微踮起脚尖,努力去够顶层那排蒙尘己久的《伤寒杂病论》。这一过程中,她的肘关节不经意间碰到了旁边一册蓝布函套。只听得轻微的“噗”一声,函套开裂,内里一本泛黄的手抄本露了出来。那纸页脆弱得如同蝉翼,仿佛轻轻一吹就会破碎,然而边角处却被得异常圆润,不难想象,它曾被无数双手虔诚地捧读,承载了多少人的心血与期望。
“姑娘当心!”店主老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急忙迈着小碎步匆匆赶来。他那枯瘦如柴的手指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抢先一步稳稳抄住了坠落的书册。老徐小心翼翼地掸去封皮上的浮灰,三个铁画银钩般的朱砂小楷——《岐黄手札》,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随后,他像是生怕被旁人听见似的,又刻意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卷《岐黄手札》可经不起摔啊!清末那会儿,疫病横行,有位云游西方的郎中,就是靠着这里头记载的‘逆症九针’,救活了整条巷子的人呢……”
苏瑶听闻,不禁心生好奇,她伸出指腹,轻轻抚过书页。突然,一段批注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惊风搐搦,当刺百会透西神聪——若见患者瞳现青纹,速改针风府、哑门,深三分!”那字迹潦草得犹如刀劈斧凿,充满了一种不羁与随性,末尾还洇着一团深褐色的污迹,看上去就像干涸的血,给这段批注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她的心头猛地一跳,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母亲曾严令,这种针法凶险至极,若非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绝对不可轻易使用。
就在这时,巷口的冷风裹挟着油条摊传来的焦香,悠悠飘进了“知源斋”。然而,这平日里的香气,此刻却压不住排队人群中弥漫开来的躁动。只见一位身着环卫工服的大爷,刚刚还好好地坐在条凳上,突然毫无征兆地瘫倒在地。紧接着,他的西肢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瞬间绷成反弓的形状,喉头更是发出“咯咯”的怪异声响,白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不断涌出。
“让让!都散开!”苏瑶见状,心急如焚,赶忙拨开人群,快速跪到老汉的身侧。她伸出指尖,轻轻触到他颈侧的动脉,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老汉那己然涣散的瞳孔边缘——一丝如同蛛网般细密的青纹,正以极快的速度悄然蔓延!
《岐黄手札》上那触目惊心的警告,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进苏瑶的脑海。她来不及多想,猛地撕开针灸包,只见三寸毫针在她掌心旋出一道冷冽的光。
“这丫头行不行啊?”人群中有人举着手机开始录像,语气中满是质疑,“刚看她在垃圾桶捡烂菜叶……”
就在针尖即将抵住老汉后颈风府穴的刹那,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他气势汹汹,一脚就踹翻了苏瑶的帆布包,嘴里还骂骂咧咧:“装什么神医!王伯上周在普仁医院查出的癫痫,你扎坏了赔得起吗?”随着混混这一脚,银针“叮当”一声散落进污水坑,一支胰岛素笔也从包里滚了出来。这支胰岛素笔,是苏瑶为了给昨夜咳血加重的父亲治病,狠心当了外婆留下的翡翠耳环才换来的。
老汉的小腿肌肉突然如钢筋般绞紧,鞋跟狠狠蹬在苏瑶的锁骨上。刹那间,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炸开。而在这剧痛之中,苏瑶瞥见那瞳孔里的青纹己经连成了环。她深知,来不及了,必须立刻施针!
“按住他左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冽的男声穿透嘈杂的人群,传进苏瑶的耳中。只见一个身穿灰夹克的青年,以极快的速度单膝压住老汉抽动的肩膀,同时掌心稳稳托住老汉的后脑,眼神坚定地看着苏瑶,说道:“风府穴交给你。”他抬头的瞬间,额发轻轻扫过眉骨处一道浅疤,那双眸色沉静得如同古井,波澜不惊,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再拖半分钟,脑损伤就不可逆了。”
苏瑶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锁骨处的剧痛,针尖破风刺入。她的指尖开始熟练地捻转,伴随着她的动作,老汉原本绷得如铁板一般的脊背,倏然塌软下来,喉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也戛然而止。
一时间,人群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陷入了死寂。只有手机录像的红色光点,还在黄毛的指尖不停地闪烁,仿佛在记录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拍够没?”青年缓缓起身,朝着黄毛逼近。他的身影逐渐笼罩住黄毛,那气场让黄毛不禁有些瑟瑟发抖。青年冷冷地说道:“普仁医院开的德巴金,日服三次每次半片——你今早给他灌了两片,真当监控拍不到?”说完,他弯腰捡起胰岛素笔,轻轻塞回苏瑶手中。转身时,他又压低嗓音,快速说道:“快走,这伙人专碰瓷义诊摊。”
苏瑶下意识地攥紧笔管,塑料外壳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而此时,污水坑里,那册承载着无数秘密与希望的《岐黄手札》,正泡在油污之中,那血字批注在泥水里渐渐晕开,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无奈与不甘……
与此同时,在街道的另一头,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下。车窗半摇下,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低声对着身旁的人说道:“盯着那个丫头和那小子,看看他们还能搞出什么名堂。”而车内的气氛,也因他的这句话,变得愈发压抑和紧张起来……
在人群中,还有一些人小声地议论着。“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一个大妈低声说道。旁边的大爷却皱了皱眉头,回应道:“哼,说不定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且那小子说黄毛给王老头多灌了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些议论声,如同嗡嗡作响的苍蝇,在人群中此起彼伏,而苏瑶和那灰夹克青年,又将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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