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夏晚对着铜镜，由春桃为她梳起繁复的发髻。这是刘嬷嬷特意交代的“选秀标准发式”，光梳起来就用了近一个时辰，沉重的珠钗压得她头皮发麻。
“小姐，您看这样行吗？” 春桃拿着一支银步摇，小心翼翼地问。
夏晚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一身湖蓝色绣折枝玉兰的襦裙，是温庭之昨日让人送来的，料子比之前的棉布好了许多，却依旧透着几分刻意的低调；发髻上只插了三支银钗，最显眼的便是那支垂下细碎银链的步摇，走路时会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是刘嬷嬷特意挑选的，说是“既不失身份，又不至于喧宾夺主”。
“就这样吧。” 夏晚轻叹一声。经过这几日的魔鬼训练，她对这些“规矩”己经麻木了。
卯时刚过，荣安堂就己经聚集了不少人。温庭之穿着一身簇新的藏青色官袍，刘氏也换上了更为华贵的石青色绣凤穿牡丹旗袍，连一向对夏晚不假辞色的温如媚，今天也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刻薄话。
刘嬷嬷站在门口，像个监工似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夏晚的步摇上，点了点头：“嗯，还算得体。记住，到了宫门口，一言一行都要谨慎，莫要失了尚书府的体面。”
“是。” 夏晚和温如媚齐声应道。
温庭之走上前，目光在两个女儿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夏晚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叮嘱：“进了宫，凡事多看，多听，少说。照顾好自己。”
这是夏晚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照顾好自己”这样的话，心里微微一动，屈膝行礼：“女儿记下了，父亲放心。”
刘氏也假惺惺地走上前，拉着夏晚的手，亲热地说：“如玉啊，到了宫里，要跟你姐姐互相照应。虽然你是庶出，但也是我温家的女儿，千万别给我丢人。” 她说着，悄悄往夏晚手里塞了个东西。
夏晚不动声色地握紧，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像是一块玉佩。她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感激的样子：“多谢母亲关心，女儿会的。”
温如媚在一旁看着，眼神里满是不屑，却没说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温庭之亲自将两人送到府门口。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己经等在那里，车帘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车夫和护卫都穿着统一的服饰，看起来十分气派。
“上去吧。” 温庭之挥了挥手。
夏晚和温如媚对视一眼，各自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夏晚撩开车帘一角，看着越来越远的尚书府大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温庭之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她只待了短短几日的地方，充满了算计和敌意，却也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能称得上“家”的地方。只是从今往后，她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哼，别以为父亲跟你说几句话，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旁边的温如媚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酸意，“到了宫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晚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姐姐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刘嬷嬷说，你的仪态还不如我这个乡野丫头呢。”
“你！” 温如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转过头，不再理她。
夏晚也懒得跟她计较，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两旁的建筑越来越高大，越来越华丽。偶尔能看到穿着官服的人骑马而过，也能看到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在酒楼里饮酒作乐，一派繁华景象。
但夏晚知道，这繁华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肮脏和罪恶。就像这看似平静的马车里，也充满了看不见的硝烟。
她悄悄摊开手心，刘氏塞给她的果然是一块玉佩，质地普通，上面刻着一个“温”字。夏晚仔细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却总觉得心里不安。刘氏突然对她示好，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关心。
她将玉佩收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不管刘氏有什么目的，这块玉佩或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马车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皇宫门口。
巍峨的宫门高耸入云，朱漆大门上镶嵌着一排排金色的门钉，门前站着两排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侍卫，眼神锐利，气势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马车刚停下，就有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小太监走了过来，恭敬地说：“温尚书府的两位小姐吗？请随奴才来。”
夏晚和温如媚下了马车，跟在小太监身后，走进了宫门。
一进宫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宽阔的甬道两旁，种着高大的松柏，修剪得整整齐齐。远处的宫殿金碧辉煌，飞檐翘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偶尔能看到穿着各色宫装的宫女和太监，低着头匆匆走过，整个皇宫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
夏晚一边走，一边默默记下路线和周围的环境。她知道，这些信息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就能救她的命。
小太监将她们带到一处名为“储秀宫”的宫殿前，对她们说：“两位小姐暂时先住在这里，稍后会有嬷嬷来安排具体的事宜。” 说完，便躬身退下了。
储秀宫看起来有些陈旧，但依旧十分宽敞，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枝头挂满了青涩的果实。宫殿里己经住了不少秀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看到夏晚和温如媚进来，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夏晚和温如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谁也没说话。
周围的秀女们低声交谈着，夏晚竖着耳朵听着，努力收集着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这次选秀，不仅是为皇上选妃，还要为二皇子和三皇子选侧妃呢。”
“真的吗？那要是能被选上皇子侧妃，岂不是比在皇上身边当一个小答应好多了？”
“那也得看是哪位皇子啊。二皇子是贵妃娘娘的儿子，前途无量；三皇子嘛……听说性格不太好，母妃又早逝，没什么靠山。”
“我倒是想被皇上选上，哪怕只是个才人也好啊。”
“别做梦了，就你？能比得上镇国公家的小姐吗？”
……
听着这些议论，夏晚心里大概有了数。这次选秀果然不简单，牵扯到了皇子之间的争斗。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想要在这样的漩涡中活下去，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难。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宫装、容貌秀丽的少女走了过来，对着夏晚和温如媚行了个礼，微笑着说：“两位妹妹也是来参加选秀的吧？我是吏部侍郎家的女儿，苏婉清。”
温如媚抬了抬眼皮，没怎么搭理她。
夏晚却回了一礼，轻声说：“姐姐好，我是礼部尚书家的温如玉。”
苏婉清的目光在夏晚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她的名字有些好奇，但也没多问，只是笑着说：“原来是温妹妹。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请妹妹多多关照。”
“姐姐客气了。” 夏晚也礼貌地回应道。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深蓝色宫装的嬷嬷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秀女们，沉声道：“都安静点！从今天起，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每日卯时起身，亥时歇息，由我来教你们宫里的规矩。谁要是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
嬷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原本嘈杂的宫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夏晚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温如媚，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也带着一丝紧张。再看看周围的秀女们，大多也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只有夏晚，在短暂的紧张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夏晚，加油。不管前路有多难，你都要走下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预示着她未来的命运，充满了未知和变数。但夏晚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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