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擦？”
高桥夏美，我们伟大的“武器”小姐，在长达十几秒的、大脑宕机般的死寂之后，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充满了荒谬和不解的词汇。
她看着我，那双总是闪烁着不羁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看“神话生物”般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敬畏。
“顾凡，”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们刚刚才阻止了一场火山喷发和海啸。我的大脑，现在大概只相当于一台上世纪的8位游戏机。所以，你能不能用……嗯，用我这台游戏机能运行的语言，解释一下，什么叫‘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饥饿的橡皮擦’？”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震惊和困惑而显得有些滑稽的脸，心中，却涌不起一丝一毫的笑意。
我走到那张巨大的东京地图前，拿起一支黑色的记号笔。
“高桥，你认为，这个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我问。
“物质？能量？还是你这种不科学的怪物？”她没好气地回答。
“不，”我摇了摇头，用记号笔，在地图上，轻轻地画下了一个鸟居的符号，代表着浅草寺，“是‘信息’。”
“是历史，是文化，是神话，是艺术，是每一个凡人脑海中的记忆，是每一本书里记载的故事。是所有这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信息’，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意义’。而我们，就生活在这个‘意义’之中。”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个，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观的、最恐怖的真相。
“而那个‘橡皮擦’，它不吃物质，也不吃能量。”
“它，以‘信息’和‘意义’为食。”
“它不是在‘毁灭’世界，它是在‘抹去’世界。它会将一个地方，所承载的、数千年的历史，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文化，连同所有凡人对它的记忆，都彻底地、干干净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掉。就像，用橡皮擦，擦掉铅笔的字迹一样，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纳斯卡巨画，拥有数千年的历史，充满了未解的谜团。对它而言，那是一道……非常美味的开胃菜。”
高桥夏美，彻底呆住了。
她那颗天才的大脑，第一次，在面对一个完全无法用任何科学逻辑去理解的“概念”时，彻底地，死机了。
“抹……抹去？”她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那……那我们……”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我，那双聪明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深沉的恐惧。
“那我们……我们的‘弑神之枪’……对它有用吗？”
她指着屏幕上，那个己经被她优化到近乎完美的、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高桥，”我用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平静，宣判了我们最后的死刑，“你无法，用一颗子弹，去射杀一个‘概念’。”
“你无法，用一把枪，去杀死一个，能将‘死亡’这个概念本身，都彻底抹去的……东西。”
凯奥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高桥夏美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那把我们赌上了一切才创造出来的、足以弑神的武器，发出一阵绝望的、如同梦呓般的低笑。
“哈……哈哈……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藤井树的牺牲。
我们的逃亡。
这间地下室里，无数个不眠的日夜。
最终，换来的，只是一个，更令人绝望的……玩笑。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默默地，走到她的身边，将那件属于藤井树的、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那因为绝望而微微颤抖的、瘦弱的肩膀上。
然后，我走到墙边，将那张，我们三个人唯一的合照，从地图上，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不，”我看着她，也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轻声说，“不是白费力气。”
“藤井，不是白白牺牲的。”
“他用他的生命，守护了这座城市，守护了我们脚下这片，充满了回忆和故事的土地。”
“而现在，”我转过身，看着高桥夏美，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股，由悲伤和责任共同铸就的、不屈的火焰，“轮到我们，来守护他，用生命守护下来的……这一切了。”
我走到她的电脑前，将那张“弑神之枪”的蓝图，彻底删除。
然后，我打开了一张全新的、空白的世界地图。
“高桥，”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需要你，再一次，成为我的‘武器’。但这一次，你的武器，不再是代码和程序。”
“是你的‘眼睛’。”
“我要你，用那台超级计算机，去监视全世界！去监视所有拥有古老历史、灿烂文明的地方！埃及的金字塔，罗马的斗兽场，中国的长城，还有……我们脚下这座，拥有无数神社和寺庙的、古老的城市！”
“我要你，成为这个世界的‘哨兵’。在那个‘橡皮擦’，准备享用它的下一顿‘大餐’之前，提前，找到它！”
高桥夏美，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我口袋里，那张露出一角的、温暖的合照。
她那双被绝望所熄灭的眼睛里，渐渐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坚韧的……光。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笑。
她只是，默默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重新，坐首了身体。
然后，她将那双缠满了胶带的、伤痕累累的手，再一次，放在了冰冷的键盘上。
“好吧，‘橡皮擦’。”
她看着屏幕上那张空白的世界地图，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像是在向全世界，也向那未知的、来自异次元的敌人，发出了她此生最骄傲、也最倔强的——宣战布告。
“就让女王陛下看看，你这块破橡皮，到底，有多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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