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你流了好多血……”
“你……你会不会……”
赵清漪带着巨大哭腔的、语无伦次的恐惧呼喊,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林致远被剧痛和失血攫住的意识边缘轰然敲响。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用尽力气抓住她的手腕,嘶吼出那句“听我的!回公寓!”,然后,眼前那混乱的、火光冲天的世界,连同赵清漪那张布满巨大恐慌和泪水的脸,便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粘稠的黑暗。
“致远!林致远!”赵清漪凄厉的尖叫刺破了公寓玄关的死寂。
林致远沉重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支撑,如同断线的木偶,彻底软倒下来!巨大的重量瞬间压得本就纤弱的赵清漪一个踉跄,差点跟着一起摔倒!她拼尽全身力气,用纤弱的肩膀死死顶住他下滑的身体,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精瘦却此刻无比沉重的腰身!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腥味的液体,不断从他被撕裂的右肩伤口涌出,迅速浸透了她月白色的旗袍前襟!那刺目的、迅速扩散的猩红,如同最恐怖的烙印,狠狠灼烫着她的肌肤和灵魂!
“不……不……”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赵清漪的喉咙!她看着林致远惨白如纸、双目紧闭、毫无生气的脸,感受着他身体迅速流失的温度和生机,一种灭顶般的绝望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他会死!他真的会死在这里!因为救她!
这个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她所有强装的镇定和高傲!
“不!你不能死!林致远!你给我醒醒!”巨大的恐惧化作了凄厉的嘶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赵清漪用尽吃奶的力气,拖拽着林致远沉重的、失去意识的身体,朝着客厅的方向,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去!每一步都在厚绒地毯上留下刺目的、蜿蜒的血痕!
短短几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地狱的鸿沟!林致远身体的重量几乎要将她压垮,肩头伤口涌出的鲜血不断滴落,在地毯上开出朵朵绝望的猩红之花。赵清漪的旗袍前襟己被染透大半,黏腻冰凉的触感紧贴着肌肤,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和更深的恐惧。泪水混合着汗水,在她苍白惊恐的脸上肆意流淌,精心挽起的发髻早己散乱,几缕乌发狼狈地黏在汗湿的额角。
终于,她几乎是连拖带拽,将林致远沉重的身体弄到了宽大的丝绒沙发旁。她再也支撑不住,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林致远毫无知觉的身体压住了她半边身子。
“呃……”赵清漪痛哼一声,却顾不上自己。她手忙脚乱地从林致远身下挣扎出来,跪坐在他身边,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如同沉睡却又透着死气的脸,巨大的恐慌让她浑身抖如筛糠!
“药……药箱!对!药箱!”一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闪过脑海!她猛地想起客厅一角那个红木矮柜上,放着一个备用的急救药箱!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黄铜拉手,猛地拉开柜门!一个白色的、印着红十字的铁皮药箱赫然在目!
如同抓住了最后的希望,赵清漪一把将药箱抱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回林致远身边。她“啪”地一声打开药箱的金属扣,里面的东西因为她的慌乱被撞得七零八落——纱布、棉花、碘酒(或红药水)、剪刀、镊子……还有一小瓶写着外文的消毒药水(可能是酒精或类似物)。
看着这些冰冷的医疗用具,再看看林致远肩头那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依旧在不断渗血的可怕伤口,赵清漪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从小养尊处优,连磕破点皮都有专人伺候,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更别提亲手处理!
巨大的无措和恐慌几乎让她崩溃!她的手抖得根本拿不稳剪刀!
“冷静……赵清漪!冷静!”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尖锐的疼痛和血腥味让她混乱的思绪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不能慌!他需要她!现在只有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稳定下来。她拿起那把锋利的剪刀,看着林致远身上那件被血浸透、又被铁架撕裂的蓝布长衫,心一横,颤抖着将剪刀伸向伤口周围粘连着血肉的破碎布料。
“嗤啦……嗤啦……”
布帛被剪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每剪开一寸,那狰狞的伤口就暴露得更多一分。皮肉外翻,深红色的肌理和隐约可见的白色骨茬暴露在空气中,边缘沾染着黑色的铁锈污迹,鲜血正从伤口深处不断缓慢地涌出……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赵清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脸色惨白如鬼。她扔掉剪刀,抓起一大团消毒棉花,颤抖着蘸取药箱里那瓶气味刺鼻的消毒药水(酒精)。刺鼻的气味让她皱了皱眉。
看着那可怕的伤口,看着昏迷中林致远因剧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身体的本能反应),赵清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知道这消毒会很痛,非常痛!但伤口必须清理,否则……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她不再犹豫,用蘸满消毒药水的棉花团,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却拼尽全力的专注,狠狠地按在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呃——!”昏迷中的林致远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无意识的闷哼!眉头瞬间锁死,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泉涌般冒出!
赵清漪的心被这声闷哼狠狠揪紧!巨大的负罪感和心疼瞬间攫住了她!但她不敢停!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强迫自己继续用力按压、擦拭!用那刺鼻的消毒药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伤口里的污血和铁锈!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林致远身体无意识的剧烈抽搐和痛苦的闷哼!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林致远苍白的脸颊上,混合着他额头的冷汗。她一边笨拙而用力地清洗着伤口,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仿佛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也减轻自己内心的煎熬:
“忍着点……致远……忍着点……很快就好……”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要死了……伤口好深……好多血……”
“你不能有事……求求你……醒过来……”
她从未如此卑微,如此慌乱,如此……不像她自己。什么赵家千金,什么冰山校花,什么掌控欲……在死亡和鲜血面前,统统碎成了齑粉!此刻的她,只是一个被巨大恐惧和负罪感压垮、拼尽全力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无助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表面那最触目惊心的污血和异物似乎被清理掉了,虽然深处依旧狰狞,但涌出的鲜血似乎也因按压而减缓了一些。赵清漪扔掉沾满血污和消毒液的棉花团,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纱布卷。
她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厚厚的纱布一层层、笨拙地覆盖在那可怕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带一圈圈、紧紧地缠绕、包扎。她的动作毫无章法,包扎得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地方勒得太紧,但她己顾不上这些,只想尽快止住那不断流失的生命力!
终于,包扎完毕。虽然简陋粗糙得可笑,但至少暂时覆盖住了那可怕的伤口,白色的纱布上只有一小片缓慢洇开的暗红。
赵清漪如同虚脱般,浑身一软,瘫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底座,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月白色的旗袍前襟被血和泪浸染得一片狼藉,脸上泪痕交错,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客厅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她身上清冽的桂花香,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与挣扎的气息。
她瘫坐着,目光空洞地看着地毯上那蜿蜒刺目的血迹,看着散落一地的带血棉花、纱布、剪刀、药瓶……一片狼藉。最后,她的目光,缓缓移回到沙发上。
林致远依旧昏迷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只有眉头因残留的痛苦而微微蹙着。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层总是笼罩在他身上的、带着隐忍或侵略性的气息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令人心悸的脆弱。
赵清漪看着他毫无防备、虚弱到极致的睡颜,看着他肩上那被她笨拙包扎的、象征着守护与牺牲的白色纱布,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难以言喻的刺痛。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极其轻微地、小心翼翼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黏住的几缕黑发。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那温度让她心头一颤。
巨大的后怕、强烈的负罪感、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汹涌澎湃的、超越了所有算计和掌控欲的……心疼,如同狂暴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苍白的脸,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低低地、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
“要死了……”
“差点……差点就成了我的……”
她的话语在这里停顿,仿佛那个词太过沉重,无法出口。但那双布满血丝、盛满了巨大恐惧和复杂情绪的眼睛,却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内心最真实、最强烈的念头——
遗憾。
不是失去玩具的遗憾。
而是……差点永远失去眼前这个人的……巨大遗憾。
(http://www.220book.com/book/T5Y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