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门被猛地拉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栀子花沐浴露芬芳的温暖水汽，裹挟着浴室的明亮光线，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昏暗而血腥气弥漫的客厅！
苏曼裹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浴袍，站在门口。浴袍的系带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在滴着水珠，在浴袍的丝绒领口晕开深色的水痕。她脸上带着沐浴后的红润和慵懒，然而那双总是冷静理智的眸子，此刻却因为眼前的景象而瞬间睁大，充满了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
散落一地的带血纱布、棉花、剪刀、药瓶……
厚绒地毯上刺目蜿蜒的、己经半干涸的暗红血迹……
歪倒在沙发旁、盛着浑浊血水的搪瓷盆……
以及……沙发上那个昏迷不醒、脸色惨白、肩上裹着渗血纱布、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男人——林致远！
还有……跌坐在林致远脚边地毯上、同样狼狈不堪、月白色旗袍前襟被大片暗红血渍浸透、脸上泪痕交错、眼神里交织着巨大羞愤、恐慌、被撞破的窘迫以及某种冰冷愤怒的赵清漪！
时间仿佛凝固了。
浴室里温暖的水汽与客厅里冰冷凝固的血腥味激烈碰撞。磨砂玻璃后那朦胧的剪影，瞬间被眼前这如同凶案现场般的残酷现实取代。巨大的视觉冲击让苏曼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浴袍带子滑落，露出更多肩头莹润的肌肤都浑然不觉。
“清……清漪？！”苏曼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骇和走调，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浴袍领口，目光死死钉在赵清漪身上，“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还……”她指着林致远肩头那刺目的纱布和满身狼藉，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林致远那副惨状，绝非小事！
赵清漪被苏曼那震惊、探究的目光看得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巨大的窘迫和一种被“捉奸在床”般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从地毯上弹起来，动作仓惶而狼狈，试图用身体挡住沙发上昏迷的林致远，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这不堪的一切！
“苏曼！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尖锐而慌乱，带着巨大的心虚，“你……你别看！他……他受伤了！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苏曼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被欺骗的冰冷怒意和难以置信的震惊！她几步从浴室门口冲进客厅，顾不上脚下踩到的带血棉花，首接冲到沙发前！她无视了赵清漪徒劳的遮挡，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林致远肩上那简陋却浸满血污的包扎，再看向赵清漪那身同样刺目的血衣和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苏曼！
“他这伤……”苏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尖锐，“是为了你？！刚才外面的骚乱……他替你挡的？！”
赵清漪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戳中心底最隐秘也最不堪的角落！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看穿的恐慌让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下意识地别开脸，紧咬着下唇，不敢看苏曼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更不敢承认那个让她背负巨大愧疚和……复杂情感的事实！
苏曼看着赵清漪这副默认般的狼狈姿态，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巨大恐慌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再看向沙发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林致远，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头顶！
“赵清漪！你疯了？！”苏曼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失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把他弄到你公寓里？！还……还搞成这个样子？！”她指着满地的狼藉和林致远惨白的脸，“万一他死在这里怎么办？！万一被人知道怎么办？！你赵家大小姐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我没有！”赵清漪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巨大的委屈和濒临崩溃的嘶哑，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外面那么乱！他伤得那么重！到处都是打砸抢！我能怎么办？！难道把他扔在外面等死吗？！他……他是为了我才……”后面的话，她哽在喉咙里，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慌让她泣不成声。
“为了你？”苏曼捕捉到关键，眼神更加锐利，带着毫不留情的审视，“好！就算他是为了救你！那你呢？赵清漪！”她向前逼近一步，温热的水汽和沐浴露的芬芳混合着她冰冷的质问，冲击着赵清漪摇摇欲坠的神经，“你看着他躺在这里，半死不活，你心里除了害怕和愧疚，就没有别的了？！”
苏曼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赵清漪混乱不堪的内心：“你告诉我！你刚才坐在这里，看着他这张脸，看着这满地的血，看着你给他包扎的伤口……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赵清漪被苏曼步步紧逼的质问逼得连连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红木书架上！巨大的恐慌和内心被赤裸裸揭开的羞耻让她浑身颤抖！她看着苏曼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她浴袍下莹润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再对比自己满身血污的狼狈……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力感将她彻底击垮！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痛苦地摇着头，泪水汹涌，“苏曼……你别问了……我……我好乱……”
“乱？”苏曼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了然。她看着赵清漪崩溃的样子，看着沙发上那个昏迷不醒却改变了这一切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却字字诛心的力度：
“清漪，别嘴硬了。”
“承认吧……”
“你就是……很喜欢他。”
“很喜欢他。”
苏曼这最后一句，如同平地惊雷，又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瞬间刺穿了赵清漪所有混乱的防御，狠狠钉在了她最隐秘、最不愿承认的心湖深处！
“轰——！”
赵清漪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如同被一道真正的闪电劈中！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
喜欢……他？
喜欢林致远？
喜欢这个出身低微、曾被她视为“随从”、用尽手段掌控、最后却用那支笔将她踩在脚下、又用身体为她挡下毁灭的男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她想尖叫，想反驳，想斥责苏曼胡说八道！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呜咽！
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喜欢他？！
她恨他！恨他的反抗！恨他的威胁！恨他打破了她掌控一切的局面！更恨他让她此刻如此狼狈不堪！
然而……为什么当看到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时，她会感到灭顶般的恐惧？为什么当指尖拂过他冰冷的皮肤时，心会传来尖锐的刺痛？为什么听到苏曼那句“差点成了我的遗憾”时，会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慌？！
巨大的混乱和一种从未有过的、铺天盖地的恐慌，如同狂暴的漩涡，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她脸色惨白如鬼，身体控制不住地沿着书架滑坐下去，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苏曼那可怕的、首指她灵魂深处的指控！
就在这时——
“嗯……”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呻吟的闷哼声，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石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沙发上的林致远，眉头痛苦地蹙紧，长而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正挣扎着要从那无边的黑暗中挣脱出来！
赵清漪和苏曼的目光，瞬间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齐刷刷地、带着截然不同的复杂情绪，死死钉在了那张苍白而痛苦的脸上！
客厅里弥漫的浓重血腥味、消毒水味、苏曼身上温暖的栀子花香、以及那无声翻涌的情愫暗流，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林致远那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如同溺水者终于触碰到水面般的痛苦呻吟，在死寂的空间里，敲打着两个女人紧绷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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