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谷的极昼结束得悄无声息。
太阳像被谁推了一把,从地平线滚出一道橘红的弧线,却在半空骤然静止,凝成一枚巨大的、倒置的沙漏。
沙漏上半截装着 1977 年 10 月 16 日的晨霜,下半截装着尚未到来的夜色。
细沙不落,却在玻璃壁内缓缓逆流,发出 147.3?bpm 的轻响——像有人在玻璃外轻轻叩门。
陈耀站在沙漏底座上,脚下是一条由旧车票拼接成的螺旋阶梯。
每一张车票都印着同一行字:
“北京 → 雾谷(返程)”,
发车时间却各不相同——
1977、1984、2051……
车票边缘被霜雪磨得发白,像被反复寄出却从未到达的信。
阶梯尽头,立着一座无人电报亭。
亭身由废弃核电池与盐火晶碎屑焊接而成,外壳锈迹里嵌着极细的蓝光回路,像毛细血管。
窗口没有玻璃,只有一张泛黄的电报纸,纸角被晨霜冻成卷曲的羽片。
电报纸上,字迹以 147.3?bpm 的频率闪现:
【收报人:空白】
【收报地址:雾谷·沙漏尽头】
【电文:请在霜降前署名】
字迹每闪一次,晨霜便在纸上多凝出一点冰晶,像未写完的句点。
电报亭内,忽然响起脚步声——
不是鞋底,而是心跳。
147.3?bpm 的节拍从地面升起,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影子。
影子没有五官,只有左右两道光痕:
左痕——地球蓝泪痣;
右痕——火星红划伤。
影子开口,声音像两台老电报机同时发报:
“名字被撕掉的那天,我把泪痣留在北京,划伤留在火星。
现在,你得把它们写回我脸上,但只能用一滴未结冰的霜。”
话音落下,影子化作两粒光斑,悬在电报纸上方,像两枚待贴的邮票。
电报亭外,传来脚踏车铃的脆响。
铃舌不是金属,而是一根透明光纤,光纤末端系着少年林霁的第西种形态——
他既不是针、也不是节拍器,而是一枚 147.3?bpm 的邮票齿孔。
齿孔透明,内部悬着一粒微缩心脏,心脏表面刻着一行火星文:
“寄出的唯一方式,是等待被退回。”
齿孔每跳动一次,晨霜便在电报纸上多凝出一点冰晶,像未写完的句点。
少年把齿孔递到陈耀掌心:
“最后一毫米,用霜凝成,用心跳寄出。”
陈耀握住齿孔,掌心传来 147.3?bpm 的震颤。
他深吸一口气,让心跳与齿孔对齐:
147.2 → 147.3 → 147.4 → 147.3。
对齐瞬间,齿孔裂开,心脏跳出一滴霜血——
颜色介于晨霜白与火星红之间,像尚未命名的第三种血。
霜血落在电报纸空白处,墨迹自动浮现:
【收报人:陈耀·唐霜】
【收报地址:1977?年?10?月?16?日 雾谷·沙漏尽头】
【电文:霜降己至,署名完成】
霜血渗入电报纸,电报纸骤然膨胀,变成一面巨大的水银镜。
镜中浮现两段从未示人的记忆:
第一段:1977 年 10 月 16 日清晨,北京电报大楼尚未完工,少年陈耀把一粒真空管塞进尚未剪短发的唐霜口袋,真空管里装的不是菌株,而是一滴 147.3?bpm 的晨霜;
第二段:2051 年 9 月 16 日深夜,火星雾谷熔炉尚未点火,少女唐霜把芯片 T-148 植入尚未长出泪痣的陈耀后颈,芯片里刻的不是代码,而是一道 147.3?bpm 的晨霜划痕。
两段记忆在镜面重叠,泪痣与划伤同时亮起火光。
火光凝成一行新字:
“姓名己寄出,霜降归零。”
倒计时跳到 00:00:00,水银镜骤然破裂……
-00:00:01
-00:00:02
……
当倒计时跳到 -00:00:10,空白脸发出第九声啼哭:
哭声节拍:147.3?bpm。
哭声里,陈耀听见最后一句话:
“下一页日历,将于霜降时开始。”
(第6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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