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微风不燥，好友在侧，美景在前，李然然只觉得心胸开阔，所有的烦恼仿佛都被这秋风吹散了。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半个时辰后，山径上传来一阵说笑声，似乎又有一群人上来了。原本这山并非私人所有，有人同来赏玩再正常不过。
但当那群人转过弯，出现在坡地不远处时，李然然这边几人的说笑声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以三公主为首的几位夫人和几个皇室子弟，其中有八郡主、朱洛兰和薛折雪，十三王爷慕思源赫然也在其中。他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走路姿势也略显僵硬，被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一眼就看到了毡布上的李然然，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无比，夹杂着怨毒、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三公主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在看到李然然时，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真 是……冤家路窄。
方才还轻松愉快的气氛，瞬间凝滞了几分。
罗熙和刘淑娟对视一眼，神色都严肃起来。罗熙下意识地往李然然身边靠了靠。
李然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坐首了身子，脸上的笑意淡去，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两道来者不善的视线。
山风似乎也停止了吹拂，只剩下红叶飘落的细微声响。
这难得的悠闲时光，看来是要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山坡上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方才的欢声笑语被一种微妙的寂静所取代，只有秋风卷着几片红叶，在双方之间打着旋儿，无声地落下。
三公主一行人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李然然她们。短暂的错愕之后，三公主脸上那抹冷峭的笑意加深了，她率先移步，朝着李然然她们所在的毡布走来，姿态依旧高傲，仿佛她才是此地的主人。
慕思源被搀扶着，脸色更加难看，脚步迟疑，眼神躲闪，似乎那处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真是巧啊。”三公主在几步外站定，目光扫过毡布上的点心果酒，最后落在李然然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二皇嫂，十二妹，还有……十西弟妹，好雅兴。”
罗熙作为郡主，身份上虽低了一头，但此刻却毫不示弱，她站起身微微福利，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三皇姐也好兴致。十三弟这伤还没好利索，就出来登山赏景？真是身残志坚啊。”她特意在“伤”字上咬了重音。
慕思源的脸瞬间涨红，羞愤交加，却碍于场合和伤势，不敢发作，只能狠狠瞪了罗熙一眼。
刘淑娟也起身，朝他们点点头，态度不卑不亢：“三妹，八妹，十三弟。秋色正好，便与姐妹们出来走走。”
李然然最后站起身，依礼微微屈膝，声音平静无波：“三姐，八姐，十三兄，真是巧，这都能碰上。要不要一起坐坐？”她目光清亮，坦然迎视，看不出丝毫畏惧或谄媚。
三公主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忽而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坐坐就免了。本公主记得，你府上几位郎君皆是粘人精，片刻离不得你，尤其是我那十西弟，更是粘你。今日竟舍得放你独自出来？倒是稀罕。”这话里的恶意和暗示几乎不加掩饰，暗指李然然御夫无方。
罗熙立刻就要反驳，李然然却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自己上前半步，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劳三姐挂心。家中郎君确乎体贴，知我向往秋色，虽心中不舍，仍愿成全。倒是三姐，日理万机，还需亲自照料十三王爷休养，才是真正辛劳。”她目光转向慕思源，语气关切，“皇兄伤势看来仍未痊愈，山中风硬石多，还需更加小心才是。若再不小心磕碰了哪里，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摆了自家郎君的“懂事”和自己的“自由”，又狠狠戳了慕思源的痛处，最后那句“再磕碰了”更是带着赤裸裸的警告意味。
慕思源被她看得下身一凉，下意识地了腿，脸色由红转白，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三公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没想到李然然如此牙尖嘴利，且毫不怯场。她身边跟着的其他人，也都面露异色，窃窃私语起来。
八郡主道：“弟妹说话还是留些口德吧！十三弟这伤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李然然摇摇头：“不是他自己磕的吗？你不信，可亲自问啊！人就在这。”
罗悠一噎。
刘淑娟适时开口，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三妹，八妹若是不弃，这边还有空位，不如一同坐下歇歇脚？”这话虽是邀请，实则却是绵里藏针的逐客令——我们姐妹聚会，你们一群不速之客，难道真好意思硬凑过来？
三公主冷哼一声，她自然拉不下这个脸。今日狭路相逢，本想趁机奚落几句，没想到半点便宜没占到，反而又被李然然当众噎了回来，还连带折了慕思源的颜面。
“不必了。”三公主硬邦邦地甩下一句，目光如刀般再次刮过李然然，“本宫还要陪十三弟去那边亭子看看。十西弟妹，山高路滑，你——也好自为之。”
说完，她拂袖转身，带着一行人悻悻离去。慕思源被搀着转身时，几乎不敢再看李然然一眼。
首到那伙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坡地上的气氛才重新活络起来。
“哇！然然！你也太厉害了吧！”一位同行的夫人忍不住惊叹出声，满眼崇拜，“三公主的脸都气青了！”
罗熙兴奋地搂住李然然的肩膀：“说得好！句句往他们肺管子上戳！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刘淑娟也笑着摇头：“你呀，如今是真不怕事了。”
李然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其实刚才她心里也绷着一根弦，但此刻却觉得无比畅快。她笑了笑，眼神明亮：“谁让她笑话我，人善被人欺，我总不能退让吧！何况，有你们在呢。”
经此一遭，几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重新坐下后，话题更加热烈，对李然然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然而，李然然心里清楚，和三公主的梁子，这算是结得更深了。不过，她并不后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起来，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但李然然知道，回府之后，这事儿怕是瞒不过那几位精明的郎君。
想到他们得知后又该是怎样一番“审问”和“担忧”，她不禁扶额，看来今晚许下的“补偿”，怕是又要加码了。
这自由自在的代价，果然不小。但，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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