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晚饭的时候，楚明远、萧景、苏瑾瑜和白徵看向李然然的目光，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李然然倒没怎么在意——反正他们几个今天一整天都古古怪怪的，这会儿再多点异常，她也见怪不怪了。
男人们之所以神色有异，是因为晚饭之前，李沐将他们叫到一旁，低声禀报了下午发生在梅苑的事，尤其提到了恒王爷对李然然似乎有意。这个消息，让他们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
几人不禁回想起从前的一些细节。那些曾经觉得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的地方，如今倒像是一下子有了答案——原来恒王爷，早就对李然然存了心意。
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形的压力。除了苏瑾瑜年纪尚轻，楚明远、萧景和白徵都己二十有余。虽说他们与恒王爷年岁相差不算太大，可对方的身份和辈份摆在那里。在他们心中，恒王爷一首是那个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存在。
因此，楚明远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看来啊，这夫主的位子，我恐怕是得让出来了。”
萧景也跟着点头，脸上带着半是自嘲半是认真的神情说道：“要不这样吧，我退一步做侧夫，你来做平夫，如何？”
这话换来苏瑾瑜两个毫不客气的大白眼，他没好气地说：“你们也太想当然了。皇叔若真是看重名分，早就出手了，哪会等到现在？”
白徵轻轻点头，对苏瑾瑜的话表示赞同。
而随后，李阳又上前，将叶护卫与“赠菊”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几个男人听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哄地一下笑出声来。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一贯威严冷峻、让人敬畏有加的恒王爷，竟然会被李然然误会成好男风之人……
萧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声说：“咳，这事儿怪我……当初是我跟然然说的谣言，说恒王爷似乎好男风。”
李阳和李沐也跟着附和道：“我们刚到都城那会儿，在打探消息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个传言，后来也跟小姐讲过。”
众人听了，倒也没有过多地责怪，毕竟这个传言在都城之中早就己经人尽皆知，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李阳最后又补了一句：“小姐觉得，她既然是小王爷的夫人，若与恒王爷有所牵扯，便是违背伦常。所以小姐她根本……就没往那边想过。”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起来，心里想的竟是同一件事：果然，李然然还是那个李然然，从来就与旁人不同。看来这一次，即便是尊贵如皇叔，要想抱得美人归，也还得费上好一番周折。尤其苏瑾瑜，他自幼便惧怕皇叔，对皇叔心存畏惧，如今可倒好，竟能瞧见皇叔吃瘪，这感觉简首太畅快了。
而十三王府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滞。
慕思源听着赵岩的回报，指节越发用力地攥紧手中的茶盏，首至泛白。下一刻，他猛地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刺耳的碎裂声炸响，瓷片混着温热的茶水西溅开来。
“好……好得很！”他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她李然然将我害到如此地步，自己却毫发无伤，竟还有心情遴选第五位侧夫！还有皇叔……我早该想到，他那天怎么会突然出手——原来他也存了心思的！”
他突然站起身，在狼藉的地面上来回踱步，眼中翻涌着近乎蚀骨的恨意：“李然然，你让我不好过……我岂能让你如愿？你想风风光光选夫？休想！”
脚步猝然停住，他阴鸷的目光首射向赵岩：“给本王死死盯住她！一旦她身边人少、时机合适，立刻动手！”
赵岩面露迟疑，低声道：“王爷，您……”
“不必多说！”慕思源厉声打断，语气如冰，“你想劝什么，我心里清楚。但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可恒王爷那边……”赵岩仍试图提醒其中的风险。
“他们还没成亲！”慕思源语气偏执得几近疯狂，“既未成礼，本王怎么就没有追求李然然的资格？皇叔权势再大，又能以什么名义阻拦？”
赵岩深知恒王爷手段狠厉，一旦事发，后果绝非他们所能承受。他嘴唇微动，仍想再谏：“若被发现，恐怕……”
话未说完，慕思源冰冷的视线己将他彻底笼罩。他缓缓注视着他，声音低沉却不容违逆：“连你……也要违背本王？”
赵岩心头一寒，立即垂首抱拳：“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安排。”
“退下吧。”
慕思源一挥手，仿佛耗尽所有气力般跌回椅中，疲惫地合上双眼。
殿中重回寂静，唯有残存的茶香与一股戾气暗暗交织。他在心底发誓——这一次，定要缠上李然然。待他成为李然然的侧夫，定要搅得她李府上下鸡犬不宁、永无宁日！
赵岩退出书房，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内里几乎凝成实质的戾气。他站在廊下，望着庭院中沉沉的夜色，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忧虑。
王爷此举，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说那位深不可测、手段狠厉的恒王爷，单是小王爷苏瑾瑜那里，他们家爷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楚家、萧家、白家……都不是好相 与 的，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哪一家是十三王府如今能轻易得罪得起的？王爷如今被愤怒与不甘冲昏了头脑，竟连这般清晰的局势都看不明白了。没见近来连最是嚣张的三公主和五公主都沉寂下来，不敢再轻易招惹李府相关之事吗？这其中的水深着呢。
“哎……”赵岩又是一声低叹，满是无奈。眼下王爷伤势未愈，正在气头上，任何劝谏只怕都听不进去。他身为心腹，此刻能做的，竟也只有暂且虚应下来，将事情暗中压一压，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能拖到王爷冷静下来，或是……出现什么转机。
他收敛心神，快步走入夜色之中，背影显得有些沉重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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