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蹄髈”反监听战的险胜,如同在刀尖上舔到一滴蜜糖,甜味未散,血腥己至。王公公那句“线头被刮过”的阴冷低语,如同毒蛇的信子,日夜在林妙妙耳边嘶嘶作响。哑叔那无声的“清理”和墙角青苔上的轻蹭,更似一道无解的谜题,悬在心头,沉甸甸地坠着。恐惧并未消散,反而沉淀成一种更粘稠、更警觉的底色,浸透在御膳房每一缕油烟、每一滴汗水中。
然而,对“声音”的掌控欲,如同藤蔓在绝境中疯长。监听设备是她的命脉,也是悬顶之剑。信号!信号强度!范围!稳定性!王公公的铜线陷阱让她意识到,敌人也在进化!她必须更快!更强!更隐蔽!
改进!必须持续改进!
意念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在恐惧的冰壳下熊熊燃烧。目标——短距离有线传输!摆脱设备本体限制!将“耳朵”延伸出去!
材料?依旧是那卷福公公“赏赐”的铜线!这卷如同诅咒般的金属丝,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工具?简陋到可怜——一根磨尖的骨针(哑叔“给”的),一小段坚韧的筋腱(同上)。
计划:将铜线一端连接金属箱核心(意念引导),另一端延伸出去,作为“天线”或“拾音器”,尝试捕捉更远、更清晰的信号!
难点:连接!如何在不暴露设备的前提下,实现物理连接?意念能启动设备,能引导录音,但能……“焊接”吗?
林妙妙陷入前所未有的技术困境。她像被困在迷宫里的蚂蚁,徒劳地撞击着无形的壁垒。每一次意念尝试“引导铜线接触核心”,都如同石沉大海,只换来金属箱一阵不明所以的轻微嗡鸣。物理连接?她甚至不敢在金属箱表面留下任何刮痕!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她淹没。她蜷缩在柴火堆后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卷冰冷的铜线,眼神空洞。灶台区的喧嚣、油烟的呛人、孙掌勺的咆哮……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喂!新来的!发什么呆!”刘婆子干瘪的呵斥声如同鞭子抽来,“这筐芋头!削干净!皮上不许带一点黑丝!听见没?!”
林妙妙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抓起一个沾满泥巴的芋头,用那把钝得割手的小刀,机械地刮削起来。粗糙的芋头皮摩擦着刀锋,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沙沙……沙沙……
声音单调而重复。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
声音!震动!传导!
铜线无法首接连接核心,但……能不能利用震动传导?!让声音通过铜线传递回核心?!就像……电话?!
这个想法带着巨大的荒诞感,却又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之光!她立刻付诸行动!
意念:【监听启动!超低功耗!核心单元:震动感应模式!】
嗡鸣微震!金属箱核心传来一种……奇特的、如同共鸣般的轻微震颤感?!
【震动感应:开启……灵敏度:低……】
成了!它能感应震动!
林妙妙心脏狂跳!她小心翼翼地将铜线的一端,用筋腱死死缠紧在骨针尾部,再将骨针的尖端,极其轻柔地、如同点水般,触碰在金属箱光滑冰冷的表面!不是连接!是接触!传递震动!
另一端铜线……她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墙角一个废弃的、半人高的粗陶酱缸上!缸体厚实,敲击能发出沉闷的回响!完美的“共鸣箱”!
她蹑手蹑脚地溜过去,将铜线的另一端,绕着酱缸口边缘,缠了几圈,用一小块湿泥固定住!
一个简陋到可笑的“有线电话”系统搭建完成!酱缸是“话筒”,铜线是“电话线”,金属箱是“听筒”!
她屏住呼吸,用意念:【监听锁定:震动源(酱缸)!】
嗡鸣稳定。
她捡起一小块碎砖,极其轻微地、敲了敲酱缸的外壁!
“咚!”
一声沉闷的微响。
几乎同时!
嗡……!
金属箱核心传来一阵清晰的、与敲击频率完全一致的震动感!同步!完美同步!
成功了?!林妙妙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她强压狂喜,再次敲击!
“咚!咚!咚!”
嗡!嗡!嗡!
震动感清晰传递!
巨大的成就感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阴霾!她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反复试验着。敲击不同的位置,震动感略有不同。对着酱缸口小声说话,震动感变得模糊而复杂,但……似乎……真的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声波震动?!
虽然效果感人,距离有限(铜线长度只有一丈多),噪音巨大(环境干扰严重),但这无疑是质的飞跃!她的“耳朵”延伸出去了!
然而,乐极生悲。
“喂!你!鬼鬼祟祟干嘛呢?!”一声尖利的呵斥如同冷水浇头!
赵德胜!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院门口,阴鸷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钉在绕着酱缸的铜线上!“那是什么玩意儿?!谁让你乱拉线的?!”
林妙妙吓得魂飞魄散!心脏瞬间停止跳动!她猛地转身,手忙脚乱地想扯下铜线,却被赵德胜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住!
“铜线?!哪来的?!”赵德胜捏着那卷亮闪闪的铜线,眼神锐利如刀,“好啊!偷东西?!还想用这玩意儿偷听?!活腻歪了?!”
“没……没有!总管大人!”林妙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脑疯狂运转,“奴婢……奴婢是……是看这酱缸……招……招老鼠!想……想拉根线……挂……挂点老鼠药……吓……吓唬它们……”
情急之下,她只能胡诌!老鼠!御膳房确实鼠患严重!
“老鼠药?!”赵德胜狐疑地看了看铜线,又看了看酱缸,“挂老鼠药用铜线?!你当老子是傻子?!”
“不……不是……”林妙妙急中生智,指着铜线上她之前缠上去、还没来得及清理的一小片干枯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驱鼠草(墙角拔的),“您看……这草……老鼠……老鼠最怕这个味儿……奴婢……奴婢想着……用线挂起来……风吹……味儿散得远……”
赵德胜凑近闻了闻,那驱鼠草的气味确实刺鼻难闻。他皱紧眉头,又看了看林妙妙那张吓得惨白、写满“愚蠢”的脸,似乎信了几分。但他依旧不松手,阴冷道:“哼!歪门邪道!这铜线……哪来的?!”
“是……是……”林妙妙冷汗首流,福公公的脸在脑中闪过,她不敢说!“是……是奴婢……以前在冷宫……捡的……破……破首饰上拆下来的……”
“冷宫?”赵德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他嫌弃地甩开铜线,像丢开一条毒蛇,“晦气东西!赶紧给老子扔了!再让老子看见你搞这些歪门邪道!扒了你的皮!滚!”
“是!是!奴婢这就扔!这就扔!”林妙妙如蒙大赦,抓起铜线,连滚带爬地冲向角落的垃圾堆,胡乱地将铜线塞进一堆烂菜叶里,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危机暂时解除。但她的“有线电话”实验……夭折了。
巨大的失落和挫败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择菜案板边,机械地削着芋头,眼神空洞。技术宅的执着,在现实的铜墙铁壁前,撞得头破血流。
深夜,万籁俱寂。林妙妙蜷缩在冰冷的灶台角落,裹着破夹袄,寒意刺骨。失败的阴影和恐惧交织,让她难以入眠。
嗡……嗡……
金属箱核心传来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不是她启动的!是……自发的?!
她猛地一惊!用意念:【监听启动!震动感应!】
嗡鸣稳定。
震动感……来自……垃圾堆方向?!那卷被她丢弃的铜线?!
她屏住呼吸,意念集中!
【震动源分析:……非敲击……非人声……】
【……频率:稳定……规律……】
【……滋……滋……滋……】
极其微弱、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电子噪音?!
有人在……尝试激活那卷铜线?!或者……铜线本身……在某种环境因素下……产生了……共鸣?!
这个念头让她毛骨悚然!她挣扎着爬起,如同受惊的猫,蹑手蹑脚地溜到垃圾堆旁。黑暗中,那卷铜线静静地躺在烂菜叶里,没有任何异常。
她犹豫了一下,颤抖着手,将铜线捡了起来。入手冰凉。她尝试用意念引导:【监听!震动源追踪!】
嗡鸣加剧!震动感瞬间清晰!源头……竟然……指向了……后院那口深井的方向?!
井?!
林妙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攥紧铜线,如同攥着一根烧红的烙铁,一步步挪向井口。冰冷的夜风掠过井沿,发出呜咽般的低啸。
她将铜线的一端,再次轻轻搭在井沿冰凉的青石上。
嗡……!
震动感陡然增强!清晰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井底深处……规律地……敲击?!
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猛地缩回手,铜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
“沙……沙……沙……”
熟悉的扫帚声,由远及近,沉稳地响起。
哑叔!
他佝偻着背,拿着扫帚,如同融化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院。他没有看林妙妙,也没有看井口,只是低着头,沉默地扫着地。
他扫到井边,扫帚边缘极其“自然”地拂过林妙妙掉落的铜线,将它轻轻扫到一边。然后,他停下动作,抬起扫帚柄,用那包裹着厚厚布条、磨损严重的木柄末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轻轻叩击在……井沿的青石上!
“叩……叩……叩……”
三声!清晰!沉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叩击声落下的瞬间——
嗡……!
林妙妙小腹深处的金属箱,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如同共鸣般的震动!与她刚才感应到的井底震动……频率完全一致?!
哑叔缓缓收回扫帚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林妙妙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又缓缓移向深不见底的井口。那眼神里,没有解释,没有警告,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
然后,他拿起扫帚,转过身,迈着那亘古不变的沉稳步伐,一步一步,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沙……沙……沙……
扫帚声渐渐远去。
林妙妙僵立在冰冷的井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低头看着地上那卷冰冷的铜线,又看看深不见底的井口,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紧捂着小腹的手上。
哑叔的叩击……井底的震动……金属箱的共鸣……
一个冰冷而恐怖的念头,如同井底升起的寒气,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这口井……难道……也是一个……“监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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