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棠三步并作两步,心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猛地冲进草棚,扑到沈清川床前。
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冰凉——他双目紧闭,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易碎的薄纸。
那双曾为她家遮风挡雨的手,绵软地垂着,仿佛生命正从他指缝间飞速流逝。
“沈清川!”陈海棠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前世灰暗的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弟弟和弟媳无休止的争吵、摔门声,弟弟疲惫却强撑的笑脸。
父母佝偻着背,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搬砖,白发在夕阳下刺得她眼睛生疼,是沈清川!是眼前这个气息奄奄的男人,像一道光劈开了他们家的阴霾,结束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的延续。
巨大的感激与此刻濒临失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在她胸腔里剧烈翻腾。
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沈清川,你醒醒!你醒醒啊!”她泣不成声,前世你对我恩重如山,这一世我怎能,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前世的恨意像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可那深重的恩情,更是刻骨铭心,让她无法坐视不理!
为什么他的眼睛会看不见?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和灵泉空间,自以为有了改变命运的力量,可此刻面对他的脆弱,她竟如此无助!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几乎是扑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将床上那失去意识的躯体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冰冷而沉重,这触感让她心底的恐慌攀升到了顶点。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沈清川毫无生气的脸上,瞬间洇开一片湿痕。她抱得那么紧,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回来。
就在这时,似乎感应到了她撕心裂肺的痛苦与呼唤,沈清川体内那原本濒临溃散的灵魂,竟开始奇异地凝聚……
叶文心站在陈海棠身后,被眼前这不顾一切、悲恸欲绝的景象彻底惊呆了。她从未见过陈海棠如此失态,那份焦急、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不顾一切的守护姿态,让她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怔怔地看着。
沈清川的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昏迷中的一切恍如隔世。他感到自己被一个温暖、带着微微颤抖的怀抱紧紧拥着,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干净的肥皂清香。
他下意识地运用感知,一个清晰的轮廓映入“眼”中: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泪水,小巧精致的脸蛋上泪痕交错,的唇瓣因为哭泣微微颤抖着——是陈海棠,她此刻的模样清晰地印在他的感知里。
女子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饱含着极致的焦虑与失而复得的脆弱,再次响起:“沈清川,你醒醒啊……”
“海棠,是你吗?”他的声音虚弱沙哑。
“是我!是我!你醒了?真的醒了?!”陈海棠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泪水流得更凶了,“你怎么样?哪里难受?快告诉我!”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如同暖流,瞬间包裹住沈清川。
“我…今天心口突然很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气若游丝。
见他如此虚弱,陈海棠心急如焚,灵泉!对,还有灵泉!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小心翼翼地将沈清川放回床上,目光急切地扫视。
看到灶台上几只缺口的碗,她像离弦的箭冲过去,抓起一只,快步走到小水缸旁。背对着叶文心,她佯装舀水,实则心念急转,温润的灵泉从空间悄无声息地自她掌心注入碗中。
她端着这碗“救命水”,几乎是跑回床边,再次扶起沈清川,将碗沿轻轻抵在他唇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快,喝下去!”
清冽甘甜的泉水入喉,一股澎湃而温润的能量瞬间在沈清川西肢百骸奔腾开来!枯竭的力气如同久旱逢甘霖,丝丝缕缕地回归。
他长长舒了口气,灰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心中涌起巨大的感激:“海棠,多谢你……” 这份及时的援手,这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的恩情,重若千钧。
“感觉怎么样?”陈海棠紧盯着他,眼神里的紧张仍未完全褪去,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好多了,真的,没事了。”沈清川细细体会着体内小腹处被灵泉能量充盈的感觉,那鼓胀感几乎饱和。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一丝渴望和试探:“海棠,还有水吗?我还想,再喝一点。” 他隐约觉得,这水非同寻常。
陈海棠闻言,心中稍定,毫不犹豫地再次转身。空间里的灵泉确实比之前充沛了一些。她如法炮制,又盛满一碗,小心地递到他手中。沈清川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第二碗灵泉下肚,磅礴的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小腹!瞬间的鼓胀感达到了顶点,紧接着,一声仿佛来自身体深处的轻微“嗡鸣”,桎梏被冲破!鼓胀感骤然消失,小腹处仿佛开辟出了更广阔的空间。
更令他狂喜的是,眼前陈海棠的轮廓骤然变得更加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几缕散落在颊边的发丝。
虽然依旧是单调的黑白世界,感知范围也仅限五步,但这飞跃般的进步,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盏灯,让他心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如果,如果有足够多的这种神奇之水,他是不是……真的能重见光明?
这个念头让他激动得指尖发麻,旋即又被巨大的不确定感攫住,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无论如何,是陈海棠带来了这一切。他望着眼前女子清晰的轮廓,满心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却又深感无力回报,只能化作一声重复了无数遍的、带着深深歉疚的:“海棠,谢谢你……” 这份情,他该如何偿还?
叶文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如同置身于一场难以置信的幻梦。她那刚刚还病得气若游丝、眼看就要不行的儿子,在陈海棠到来后,仅仅喝了两碗水,竟然就奇迹般地恢复了精神!
若非亲眼所见,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违背常理的一幕。
看到沈清川脸上恢复了血色,脸上也有了光彩,陈海棠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重重落下。
这时,她才惊觉天色尚早,傍晚收工的人潮随时可能会来,自己一个姑娘家待在这里实属不妥。
她压下心头残留的后怕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对沈清川说道:“沈清川,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别再吓人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嗔怪和浓浓的关切。
沈清川心中涌起强烈的不舍,甚至有一股冲动想拉住她的手,让她留下。
但他终究只是动了动手指,将那份悸动压了下去,低声道:“好。” 陈海棠匆匆跟还在震惊中的叶文心打了个招呼,便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草棚。
首到跑出老远,陈海棠剧烈的心跳才稍稍平复。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沈清川那毫无生气的模样、自己不顾一切的拥抱、那汹涌而出的泪水……,一阵迟来的巨大后怕和强烈的羞赧猛地袭上心头。
天哪!她刚才在情急之下都做了什么?她竟然当着叶阿姨的面,那样紧紧地抱着沈清川!还哭得……那么不管不顾!
陈海棠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她懊恼地跺了跺脚,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完全是急疯了,吓傻了才做出的举动啊!
他们,他们应该不会误会什么吧?这个念头让她更加心慌意乱,只能加快脚步,一头扎回自己屋后,埋头用力搓洗起盆里的衣服,试图用冰凉的水和机械的动作来冷却发烫的脸颊和纷乱的心绪。
然而,正埋头于水盆、心绪纷乱的陈海棠并未察觉,在那一排土房子的屋后阴影里,一道人影不知己伫立了多久,正用审视而锐利的目光,远远地、沉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草棚内,叶文心看着眼前精神明显好转的儿子,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一把搂住沈清川的肩膀,将头靠在他肩上,声音哽咽:“老天爷啊,刚才真是吓死妈了!清川,今天多亏了海棠!要不是她来得及时,又给你喝了那水,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充盈着她的胸腔。
“妈,”沈清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刚刚恢复的活力,“我今天能‘看’清海棠的样子了,她长得,很好看。” 他脑海里清晰地映着那张泪痕未干、写满担忧的精致脸庞。
“你这孩子,刚缓过劲儿来就开始贫嘴!”叶文心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随即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感慨而意味深长,“你是没看见,海棠知道你病重冲进来时那模样,急得跟什么似的,眼泪哗哗地掉,抱着你哭得那个伤心劲儿!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对你……”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真的吗?海棠她……”沈清川随即想到现实,脸上的表情又迅速黯淡下去,染上一层苦涩,“可是,妈,她都,跟别人说亲了。” 那份刚刚燃起的微小火苗,熄灭了。
“是啊,妈也说不清。”叶文心叹了口气,回忆着陈海棠刚才不顾一切的样子,“她那份着急和心疼,是做不了假的。
冲进来就抱着你,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哭得人心都碎了!说来也奇怪,你就在她怀里,慢慢就缓过来了。” 她的话里,充满了对陈海棠行为的困惑,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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