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唯有远处设施受损部件偶尔爆出的电弧“噼啪”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神经抽搐,在空旷而狼藉的核心区回荡,更衬得这片空间如同钢铁坟墓般压抑。
工匠佝偻的身影站在扭曲的金属废墟中,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缠绕着跪倒在地、气息奄奄的墨凛,以及他手下那具毫无生气的、颈间镶嵌着诡异“星锚”的苏娆躯体。他那沙哑破碎、带着疯狂蛊惑的话语,如同毒蛇的嘶鸣,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墨凛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巢穴”深处……“星痕”由来……“荆棘之心”的真正用途……“黑曜石”的终极目标……“深渊”与“星星”的“源点”……
这些词语,如同最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入墨凛那片因重伤和剧痛而近乎空白、只剩下本能警惕的意识废墟之中!每一个词,都与他半生追寻、痛苦挣扎、乃至最终坠入这无间地狱的根源紧密缠绕!
他苦苦寻求的答案!他所有仇恨、所有执念、所有迷茫的源头!竟然……就藏在这个诡异设施的更深处?!就在这个来历不明、行为诡异的工匠口中?!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燃烧般的渴望,瞬间冲垮了极致的疲惫,让墨凛那双恢复人类瞳孔的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死死盯着工匠,试图从那张布满伤疤和油污的脸上分辨出谎言与真相的痕迹。
“……你说……什么?!”墨凛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铁锈,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和喉咙的血腥味,“源点……是什么意思?!”
工匠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混合着狂热与悲悯的诡异笑容,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控制板,屏幕上那张由无数光点构成的、仿佛星图又似神经网络的结构图正在缓缓旋转。
“意思就是……你们所以为的‘相遇’,或许并非偶然。你们所以为的‘仇恨’,或许早己被书写。你们所以为的‘自我’,或许……从最初就被打上了烙印。”工匠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暗示,“‘星痕’……从来不只是伤疤。‘渊瞳’……也从来不只是诅咒。它们是……路标,是钥匙,是……早己注定的……共鸣。”
他的目光扫过苏娆颈间的“星锚”,又落回墨凛震惊的脸上:“‘荆棘之心’……那霸道的力量,你以为只是苏家用来控制‘夜莺’的工具?不……它更深层的作用,是‘唤醒’,是‘激活’,是让沉睡的‘烙印’重新变得……鲜活而饥饿!”
“至于‘黑曜石’……”工匠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冥王那个疯子,他以为他在追逐力量,掌控深渊?他不过是被更深层的‘低语’驱使的傀儡!他想要的‘名单’,根本不是什么间谍网络!那是……‘候选者’的名册!是‘容器’的筛选记录!而你们……”他指向墨凛和苏娆,“……是其中最特殊、也最……失控的两个!”
墨凛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工匠的话语如同最狂暴的雷霆,将他过去所有的认知、所有的仇恨、所有的行动基础,轰击得支离破碎!
不是偶然?是被书写?是烙印?名单是容器筛选?!他和苏娆……都是“候选者”?!冥王也只是傀儡?!
这真相……太过残酷!太过荒谬!太过……令人绝望!
如果这一切从最初就是被设计好的……那他这半生的痛苦、挣扎、复仇……算什么?!一场纵的闹剧?!一个早己注定的悲剧?!
巨大的冲击让墨凛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摇晃,一口鲜血猛地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下!唯有那只按压在苏娆颈间“星锚”上的手,依旧如同焊丝一般,纹丝不动!仿佛那是他在这片疯狂倾覆的世界中,唯一能抓住的、冰冷的……实物锚点?
“证明……”墨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极致的警惕,“拿……证据……”
工匠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说。他干瘦的手指在控制板上快速滑动、点击。屏幕上那幅星图般的结构图迅速放大、旋转,最终定格在核心处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交织光丝构成的、如同双螺旋又似荆棘缠绕的符号上!
那符号……与苏娆颈间“星锚”的纹路,以及墨凛在某些极端痛苦时眼前闪过的幻觉碎片……惊人地相似!
“认识这个吗?”工匠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敬畏,“‘源点’印记……一切的开端,也是……理论上一切的终结。它沉睡在‘巢穴’的最深处,被层层封锁和保护。‘渊核’……”他指了指头顶那巨大而沉寂的梭形物体,“……不过是它力量逸散形成的次级节点,是‘祂’试图苏醒时借助的……跳板和牢笼。”
“而你们……”工匠的目光再次变得炽热,“……一个被‘源点’印记标记(星痕),一个与之产生最深共鸣(渊瞳),并通过‘荆棘之心’和这场爆炸的催化,奇迹般地通过‘星锚’形成了短暂而脆弱的……稳定连接!你们是目前唯一……有可能靠近‘源点’,甚至……影响它的人!”
他的语气变得急迫而疯狂:“时间不多了!‘渊核’的沉寂是暂时的!‘祂’的本体意识在‘源点’深处休眠,但随时可能再次苏醒!一旦‘祂’彻底醒来,通过‘渊核’完全降临,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你们会被彻底同化,成为‘祂’回归现实的完美躯壳和锚点!整个世界都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语意,比任何描述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跟我来!”工匠嘶声道,“只有深入‘巢穴’核心,首面‘源点’,你们才有可能找到解除烙印的方法!才有可能真正摆脱被控制的命运!甚至……有可能终结这一切!”
诱惑与威胁,如同毒药与蜜糖,被工匠混合在一起,强行灌入墨凛的耳中。
墨凛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怀疑与拒绝,但内心深处那燃烧了半生的、对真相的极致渴望,以及……眼下这真正十死无生、唯有铤而走险的绝境,却如同两只巨手,将他推向抉择的边缘!
他能相信这个诡异的工匠吗?这一切是不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但……如果工匠说的是真的呢?如果“巢穴”深处真的藏着所有答案和唯一的生机呢?
放弃?留在这里,等待“渊核”再次苏醒,然后和苏娆一起被彻底吞噬同化?
冒险?跟随工匠,踏入己知最危险的绝地,去寻找那渺茫的、也可能是最终毁灭的“真相”?
他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苏娆苍白毫无生气的脸上,落在那枚冰冷地镶嵌在她颈间、却与自己有着诡异痛苦连接的“星锚”之上。
through那该死的“星锚”连接,他此刻能极其模糊地、却无比真实地……感受到一丝来自苏娆意识深处的、极其微弱的……波动?那波动中充满了巨大的痛苦、迷茫、以及……一丝同样被工匠话语激起的、极其微弱的……悸动?
她也……“听”到了?!她的意识……还在?!
这个发现让墨凛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是恐慌?是焦灼?还是一丝……荒谬的……不愿独行的慰藉?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工匠,眼中的挣扎和警惕达到了顶点。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最后的不容置疑:
“……她……必须先……处理伤口……”他指的是苏娆腰间那依旧在不断渗血的、狰狞的枪伤。
工匠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墨凛在这种时候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是这个。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诧异,随即点了点头,语气急促:“可以!前面第一个应急舱有基础医疗设备!动作要快!我们的时间以分钟计算!”
墨凛不再言语。他用尽最后力气,小心翼翼地、极其艰难地将苏娆冰冷的身体抱起。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突,冷汗涔涔。但他抱得很稳,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又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他看了一眼怀中毫无知觉的苏娆,又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通往“巢穴”深处的黑暗通道。
没有退路了。
如同过去无数次在刀尖上行走的抉择一样,他再次将一切押注于渺茫的可能性上。只不过这一次,赌注是他和她……两个人的灵魂与存在。
他抱着苏娆,踉跄着,跟随着一瘸一拐的工匠,向着那片象征着最终真相也可能是最终毁灭的黑暗,迈出了脚步。
颈间的“星锚”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刺痛,仿佛在无声地共鸣。
囚徒抉择终落定,星锚共赴深渊行。
巢穴深处源点现,终局序幕悄然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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