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立摇了摇头。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带着长辈和过来人的告诫意味。
“立飞啊，你这么想，是对下属的信任，这是好事。但有些话，我作为比你多吃了几年饭的人，得提醒你。”
他看着陈立飞，“公司里，一些琐碎的、具体的事务，比如直播内容策划、粉丝维护、日常运营，这些你当然可以全权交给下面的人去做，甚至放手让他们去闯。但是，有一些核心的关键点，你必须亲自把握，绝对不能假手于人！”
“比如，跟这些大型平台谈合作，谈佣金提点，谈资源置换！”萧国立皱眉道，“这就是最核心的点之一！你想想，这直接关系到公司的收入命脉，关系到你和你的主播们能分到多少钱。”
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觉得那个冉欣悦不错，很信任她。这没问题。但是，人心是会变的。当一个人，手里掌握的资源和渠道越来越多，接触到的利益越来越大，而这一切又都是靠她自己的能力换来的时候，她就会开始不满足于只是一个‘打工者’了。”
“立飞，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性，这个问题完全可以避免，你也完全没有必要去赌！”萧国立说，“不管你以后的生意做得多大，不管你有多信任某个人，你要始终记得，你才是老板，你才应该是决策者。千万不能本末倒置。”
陈立飞听着听着，也若有所思，放下筷子，安静地听着。
萧国立接着说：“她会想，为什么我要替你打工？这些平台关系是我跑的，这些合作是我谈的，凭什么大头要你拿走？我为什么不自己拉队伍单干？”
“立飞，你还年轻，可能觉得我这话说得有点绝对，或者不相信关系那么好的人会这样。但我告诉你，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再好的朋友，再信任的关系，都有崩盘的可能！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一开始称兄道弟，最后为利反目，鸡飞狗跳。”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所以，像谈提点、谈合作这种事情，必须你这个老板亲自上场！只有你去把条件谈下来，把框架定下来，等到具体执行的时候，再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这样，公司的主动权、资源的分配权，就始终牢牢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萧国立看着若有所思的陈立飞，最后总结道：“这才是做老板的根本！知道什么该放，什么必须抓。否则，你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核心资源都被下面的人把控了，你被架空了。到时候，钱也没赚到，朋友也没得做，辛辛苦苦一场空！”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陈立飞瞬间惊醒。
他之前确实没想这么深，只是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尽量给冉欣悦空间和权力。
但现在听萧国立这么一分析，他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陈立飞略微沉吟片刻，“谢谢萧叔，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这番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国立见他听进去了，欣慰地笑了笑，摆摆手：“你能明白就好。我也是看你年轻有为，不希望你在这些事上栽跟头。来，吃饭，吃饭。”
吃完饭，萧国立因为还要去见另一个客户，便对陈立飞说：“立飞，我这边还得去赶个场，就不送白微回学校了，麻烦你送她一下。”
陈立飞应下，“当然的，那萧叔你慢走，离开津港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
“行。”
萧国立又叮嘱了萧白微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饭馆门口，就剩下陈立飞和萧白微两人。
初秋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动着路边的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走吧。”陈立飞对一直沉默的萧白微说。
“嗯。”
萧白微低低应了一声，跟在他身侧，保持着半步左右的距离。
两人沿着人行道，朝着学校的方向慢慢走着。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气氛有些安静得过分。
陈立飞侧过头，看着萧白微被夜风吹拂的侧脸，在路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和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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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今天说的那些，你觉得有道理吗？”陈立飞找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默。
萧白微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公司的事。
她轻轻“嗯”了一声，“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见过的听过的都多，说的自然有道理。”
又是一阵沉默。
走了一会儿，陈立飞忍不住又开口，“你上次说你吃药过敏了，到底吃什么药？你为什么要吃药？”
萧白微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她没有看陈立飞，目光落在前方被路灯照亮的路面上，声音很轻，“没事，就是普通的感冒药，那天从酒店回来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怕感冒，提前吃的，结果没想到过敏了。”
陈立飞没有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陈立飞停下脚步，看着她，郑重其事地开口。
“微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陈立飞说：“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我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萧白微也停了下来，终于转过头看向他。
路灯的光线在她眼中闪烁，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她看了他几秒钟，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
“没有误会。”她摇摇头，“你也没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不过是我自己跟自己较劲，影响到你的情绪了，我很抱歉。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控制的，你不用担心。”
萧白微重新迈开步子：“走吧，有点冷了。”
陈立飞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把萧白微送到宿舍楼下，陈立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回到出租屋，许小鱼还没回来，应该在店里忙。
陈立飞洗了把脸，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了冉欣悦的电话。
喂，陈总？”冉欣悦的声音很快传来。
“欣悦，后天去‘淘多多’平台谈合作，我跟你和罗浩一起去。”陈立飞直接说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
“真的吗？太好了！陈总！说实话，今天一整天，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不踏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冉欣悦明显松了一口气，“有你陪着就好了，你这么神通广大的，连企鹅公司都能搞定，我这个小事情，肯定搞定的！”
陈立飞笑了下，“你别给我戴高帽子，到时候要是谈不下，你可别背后骂我。”
“你把约好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再发我一遍，需要准备的资料都带齐全。”陈立飞吩咐道，“我也要提前准备下，找点人脉关系，最好多点底牌。”
“明白！我这就再核对一遍！谢谢陈总！”
挂了电话，陈立飞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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