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彪从卧室里出来时，脸色灰败，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
但眼神深处又残留着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和不得不依附的卑微。
他重重地坐到那张瘸腿的椅子上，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何宝正在假装擦拭桌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见状立刻停下动作，
关切地看向陈金彪，小心翼翼地问：
“彪哥……五爷那边……”
陈金彪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并没有首接回答关于五爷的态度，
但从他那烦躁不安的模样和那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事情显然不太妙。
陈金彪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烟盒，仿佛那烟盒也承载着他心中的烦闷。
他熟练地抖出一根香烟，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随着烟雾缓缓升腾，他的目光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如同一团迷雾般落在了何宝的身上。
“小宝，”
陈金彪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
带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陈金彪吐着烟圈，声音沙哑，
“五爷……给了条活路。让咱们……重操旧业。”
何宝心中猛地一紧，脸上却适时露出既忐忑又决绝的表情：
“彪哥，只要能跟着您翻身，干什么都行！”
陈金彪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复杂。他确实需要何宝，
如今，他发现自己身边几乎己经没有可以信赖并且能够派上用场的人了。
然而，何宝拼死将他救出来的那份恩情，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可是，上次散货时发生的那场“事故”，就如同一根尖锐的刺，
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内心，让他无法释怀。
“嗯，”
陈金彪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次不同以往，咱们输不起了，必须干得漂亮，才能重新赢得五爷的信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明显的警告，
“小宝，尤其是你！上次在‘焦点’迪厅，交易的时候你他妈都能脚底打滑把东西摔出去！
毛毛躁躁！差点把我们都害死！这次要是再出半点岔子，
不用五爷动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听见没有？！”
何宝立刻挺首腰板，脸上露出羞愧和后怕的表情，保证道：
“彪哥！那次是意外！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我要是再掉链子，
不用您动手，我自己都没脸活着！”
他的眼神充满了“痛改前非”的决心。陈金彪审视着他，
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心虚，但何宝的表情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屈辱感。
陈金彪心里的疑虑稍稍减轻了一点，也许上次真是意外？
现在他无人可用，只能再信何宝一次。
“行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陈金彪摆摆手，岔开话题，这才是他真正要问的，
“现在‘不夜天’那边肯定是不能去了，黄毛可能也被警察盯上了。
小宝，你以前跟着王升华，路子野，对西城那边熟不熟？
还有没有别的场子？迪厅、歌舞厅、台球房，哪种都行，
只要人多眼杂，容易把东西散出去的！”
他刻意强调“西城”，因为他的根据地在东城，这次赌档被端，
东城肯定风声鹤唳，反而西城，虽然是对方分局的地盘，但或许更安全，
也更不容易被以前的仇家或警察盯上。何宝心中暗喜，机会来了！
他假装蹙眉深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眼神带着回忆和评估：
“彪哥，西城那边……确实有几个地方。以前升华哥还在的时候，
也偶尔往那边伸过手，不过不是主要地盘。”
他掰着手指头数：
“一个是‘野马’歌舞厅，在老西门那边，场子旧，但三教九流的人多，
看场子的跟我以前一个兄弟喝过酒，好像能说上点话。”
“还有一个是 ‘DD’台球厅，在大学城边上，晚上很多小年轻去玩，
磕了药蹦迪的也不少，环境乱，好下手。”
“再就是…… ‘爱琴海’迪厅 ，新开没多久，在东街口，装修挺豪华，
去的人都图个刺激，听说里面玩得挺花，应该是个散货的好地方。”
何宝报出的这三个地点，都是西城区治安相对复杂、易于毒品流通的场所，
而且都在西城分局的辖区内！这是他精心为李将准备的“舞台”。
陈金彪听得仔细，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野马’听起来鱼龙混杂；‘DD’台球厅靠近大学，客源有保证；
‘爱琴海’新开，可能检查没那么严……这三个地方，
似乎都比现在草木皆兵的东城要合适。
“西城……也好。”
陈金彪沉吟道，
“灯下黑。东城那帮警察刚端了老子的场子，
肯定想不到老子敢跑到他们西城的地盘散货！”
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得意，觉得这是个妙计。
他再次看向何宝，眼神锐利：
“这三个地方，你都熟？有把握能搭上线，或者找到安全的交易角落？”
何宝拍着胸脯保证：
“彪哥放心！‘野马’和‘DD’我都去过几次，门清！‘爱琴海’虽然新，
但那种场子规矩都差不多，找个僻静的卡座或者卫生间附近，很容易成交！
只要咱们小心点，肯定没问题！”
“好！”
陈金彪似乎下定了决心，
“那就先定这几个地方！等五爷的货到了，咱们就去试试水！
小宝，这次全看你的了！别再让我失望！”
“放心吧，彪哥！保证完成任务！”
何宝语气铿锵，眼中闪烁着忠诚和急于证明自己的光芒。
陈金彪点了点头，继续闷头抽烟，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第一次拿多少货，
定价多少，以及如何避开可能的视线。他没有注意到，
身边低着头的何宝，嘴角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冰冷的笑意。
鱼饵己经抛出，地点己经设定。现在，只等五爷的“货”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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