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爱国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他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陡然一转，
带着刑警特有的追根究底：
“那天晚上，在‘不夜天’后巷...
那个开枪打伤我们的人，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
来了！关键问题！
李将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他当然看清了，
而且认出了那是陈金彪！但他绝不能首接说出来！
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基层民警，
怎么可能一眼认出“五爷”秦五一手下最核心的骨干之一？
这根本无法解释！他脑中飞速运转，
脸上适时地露出努力回忆和一丝不确定的表情，
眉头微蹙：
“巷子里光线很暗，他又戴着鸭舌帽，
帽檐压得很低...正面看得不是很清楚。”
这是事实，符合当时的场景。
“不过...”
李将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捕捉到线索的肯定，
“他侧身掏枪和被我撞开那一下，
我看到了他脖子侧面...靠近耳根下面一点，
好像有个纹身！像是...一个虎头的一部分！”
他刻意描述得有些模糊，但点出了陈金彪最显著的特征之一。
“虎头纹身？”
马爱国眼中精光一闪，身体绷得更紧，
“具置？大小？颜色？看得清细节吗？”
“位置就在左耳垂下方，大概...硬币大小？
当时太混乱，颜色看不太清，光线太暗，
但轮廓像是个咆哮的虎头，獠牙挺狰狞的。”
李将继续“回忆”着，描述尽量符合一个在混乱、
昏暗环境中短暂一瞥的印象。
“左耳下，虎头纹身...”
马爱国低声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锐利，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犬。
这个特征太重要了！一个有如此明显、独特纹身的枪手，
绝对是个突破口！
“还有别的吗？身高？体型？口音？任何细节！”
马爱国追问。
“身高...比我矮半个头左右？大概一米七出头，
体型偏瘦，但动作很敏捷，力气不小。
口音...”
李将装作努力回想，
“他好像没说话？或者...声音很低，没听清具体口音。”
马爱国将这些信息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
目光再次聚焦在李将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就凭一个昏暗光线下看到的虎头纹身轮廓，
你就敢扑上去？”
李将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然而坚定：
“马所，当时那种情况，哪容得想那么多？
他掏枪对着您，我就知道必须阻止他！
至于纹身...是扑过去撞开他时，近距离瞥到的。
算是意外收获吧。”
他将发现纹身归结为近距离接触的“意外”，
合情合理。马爱国深深地看了李将一眼，
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李将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半晌，马爱国缓缓靠回椅背，点了点头：
“嗯...这个纹身特征，非常关键！价值千金！”
他眼中燃起斗志，
“有这个标志，就好办了！
就算他藏到老鼠洞里，老子也要把他挖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文件柜前，
打开一个锁着的抽屉，
从里面拿出厚厚几大本装订好的卷宗册子，
重重地放在李将面前的桌子上，激起一层灰尘。
李将定睛一看，卷宗封面上印着：
《滨海市历年涉枪类案件嫌疑人特征汇总（1990-1999）》。
“既然看到了特征，我们就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这是到向阳路派出所后没事的时候整理出来的，
是咱们整个滨海这些年发的枪案.....”
马爱国拍了拍那摞厚厚的卷宗，语气斩钉截铁，
“李将，你伤还没好利索，重活干不了，
但动脑子查资料没问题吧？”
李将看着那摞沉甸甸、代表着无数案件和嫌疑人信息的卷宗，
瞬间明白了马爱国的意图，
心中反而一松——这正是他想要的“土办法”！
“没问题，马所！”
李将立刻应道，语气带着一丝“终于能帮上忙”的积极。
“好！”
马爱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你的任务，就是给我把这些卷宗，
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筛一遍！
重点排查所有记录在案的、有纹身特征的涉枪嫌疑人！
特别是有虎类猛兽纹身，位置在颈部、手臂等显眼处的！
把符合特征的人，照片、案卷编号、简要案情，
都给我摘录出来！”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
“我知道这活儿很枯燥，像大海捞针！
但这是目前最笨、也可能是最有效的办法！
那个王八蛋敢在闹市区用喷子，绝不可能是第一次摸枪！
他一定有案底！就算没案底，
也可能在其他案子关联人的特征描述里留下痕迹！
给我挖！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李将挺首腰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艰巨却正中下怀的任务。
他正愁没办法“合理”地把陈金彪的信息引出来，
马爱国就递上了这把“钥匙”。通过翻阅全市的涉枪案卷宗，
找出符合“左耳下虎头纹身”特征的嫌疑人，
最终“顺理成章”地锁定陈金彪——这个办法虽然笨重耗时，
却完美地规避了他穿越者身份暴露的风险，
也完全符合90年代末期基层刑侦缺乏高科技手段时的办案逻辑。
看着李将抱着那摞沉重的卷宗，眼神坚定地走出办公室，
马爱国坐回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
他的眼神深邃难测。他拿起笔，
在一张空白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关键词：
李将、虎头纹身（左耳下）、
陈金彪（？）、枪手、夏？最后一个“夏”字后面，
他重重地打了一个问号。烟雾弥漫，
将他沉思的脸庞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接下来的两天，向阳路派出所副所长马爱国的办公室里，
弥漫着旧纸张的霉味和浓烈的咖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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