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天花板上旋转,将所有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程墨琛的枪声打破了混乱,子弹擦过主官的耳朵,打在监视器上,屏幕瞬间黑屏,冒出股黑烟。“静姝,走!”他嘶吼着,声音在声波的干扰下显得格外刺耳。
静姝的身体还在因为声波的共振而颤抖,但意识己经彻底清醒。她用没被绑住的右手抓起桌上的玻璃烧杯,狠狠砸向最近的士兵。玻璃碎片西溅,士兵惨叫着倒下,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滑到静姝脚边。她弯腰捡起枪,是把驳壳枪,枪身上刻着个“俞”字——是父亲的配枪,不知怎么落到了这里。
“解开她!”程墨琛踹开一个军医,冲到静姝身边,用刺刀割断她左手的皮带。他的动作很快,却因为左臂的伤口而显得笨拙,血滴在静姝的手背上,滚烫的液体让她想起那年在南京,父亲的血也是这样烫。
“1937年的雨夜,我看见了。”静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沈翊杀了我父亲,他戴着你的面具。”程墨琛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抬起头,眼里的震惊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我知道你被绑在柱子上,我知道你喊不出来,我知道……”
“别说了。”程墨琛的声音嘶哑得像要裂开,他的右手紧紧抓住静姝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些年,我总做噩梦,梦见自己开枪杀了俞叔叔,可我记不清为什么……原来不是梦,是他植入的记忆。”他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在下巴上汇成小水珠,滴在静姝的手背上,带着咸味。
实验室的声波发生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频率飙升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墙壁上的瓷砖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的钢筋,像巨兽的肋骨。静姝的头再次剧痛起来,更多的记忆碎片涌进来——
1939年,重庆,程家的阁楼。程墨琛的母亲绫子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个收音机,正在调试频率。“131.5Hz,是最安全的频率。”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淡淡的京都口音,“这是我给武器设的保险,只有带着我们两家血脉的人,才能免疫它的伤害。”她的手指在收音机上轻轻敲打,节奏和静姝父亲敲摩斯电码的节奏一模一样。
程墨琛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樱花形状的八音盒,正在给它上发条。“妈妈,为什么要给武器设保险?”绫子摸了摸他的头,眼里的悲伤像化不开的浓雾:“因为武器是用来保护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如果有一天,它被坏人利用,妈妈希望你能阻止它。”
静姝突然想起,自己的翡翠耳坠和程墨琛的玉佩,都是绫子亲手打磨的,里面都嵌着能感应131.5Hz的荧光颗粒。这不是巧合,是绫子早就布下的局,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需要这两样东西来对抗沈翊。
“这边!”程墨琛拽着静姝往实验室的后门跑,那里有个通风管道的入口,是他刚才闯进来时发现的。管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行,里面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静姝跟在程墨琛后面,手指摸到管道壁上刻着的字,是用指甲划的,写着“程”和“俞”,后面跟着个日期——1937年12月13日,南京大屠杀开始的日子。
“是我们小时候刻的。”程墨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笑意,“那天我们躲在防空洞里,怕得要死,就想留下点什么证明我们活过。”静姝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父亲说过,战争会带走很多东西,但记忆永远不会消失,它会藏在某个角落,等着被重新发现。
通风管道通向实验室的控制室,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台还在运转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声波武器的启动程序,倒计时只剩下五分钟。静姝冲到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父亲教过她如何破解这类程序,用的是《声律启蒙》里的平仄规律,平声对应数字1,仄声对应数字0。
“密码是我们的生日。”程墨琛突然说,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而显得虚弱,“19250307,我们都是这天出生的,妈妈说这是缘分。”静姝将信将疑地输入数字,屏幕上的锁图标突然打开,露出里面的控制界面。
界面上显示着所有被植入虚假记忆的实验体名单,程墨琛的名字排在第七位,编号“NO.7”,下面写着他被植入的记忆:“亲手杀害俞博士”。而静姝的名字后面,标着“钥匙”,被植入的记忆是:“程墨琛是杀父仇人”。名单的最后,是沈翊的名字,编号“NO.0”,被植入的记忆是:“必须销毁所有实验体”。
“他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静姝的手指在屏幕上发抖,“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后悔,所以给了自己必须完成计划的理由。”程墨琛凑过来看,他的呼吸落在静姝的颈窝,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体温。“不,他不是怕后悔。”程墨琛的声音贴着静姝的耳廓落下,带着血沫的温热气息混着仪器散热的冷风,在她颈窝里搅出片战栗。他的手指覆上屏幕,指尖的血珠滴在“NO.0”的编号上,晕开朵暗红色的花,“他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你看这里——”
他指向沈翊名字旁的备注栏,一行极细的小字藏在代码缝隙里:“终极指令触发条件:双钥匙共振频率8848Hz”。
静姝的呼吸猛地顿住。8848Hz,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主峰海拔高度,父亲曾在批注本里写过,这是“离天空最近的频率”,也是声波武器的自毁频率。
“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找到这里。”程墨琛的拇指着屏幕上的数字,血痕在玻璃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这些年他步步紧逼,与其说是在追杀我们,不如说是在逼我们成长——逼我们学会破解他的密码,逼我们找到彼此,逼我们……成为能启动自毁程序的双钥匙。”
控制室的警报突然变调,尖锐的鸣响里掺进段熟悉的旋律——是《樱花谣》,用131.5Hz的频率播放出来,每个音符都像根细针,扎进记忆最柔软的地方。静姝的眼前闪过绫子坐在樱花树下弹三味线的样子,她的手指纤细,琴弦震动的频率刚好能让枝头的花瓣簌簌落下,落在程墨琛和年幼的自己发间。
“他在模仿我母亲。”程墨琛的声音发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旋律是她教他的,她说‘最温柔的频率,才能藏住最锋利的刀’。”
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最后三分钟,武器启动程序开始发出机械的嗡鸣。静姝突然抓起程墨琛的手,将他染血的指尖按在密码输入区,再覆上自己的手指——两人的血在玻璃上交融,顺着纹路汇成道蜿蜒的河,像他们纠缠了半生的命运。
“8848。”她轻声念出数字,声音在《樱花谣》的旋律里格外清晰。程墨琛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带着种近乎虔诚的重量。
输入的瞬间,整个控制室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刹那,屏幕上的武器程序开始逆向滚动,所有代码化作纷飞的樱花图案,在蓝光里缓缓消散。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是声波武器的核心部件正在自毁,震得控制室的玻璃嗡嗡作响。
“他算对了所有事,唯独漏了一样。”程墨琛转过身,双手扶住静姝的肩膀,他的瞳孔在应急灯下亮得惊人,里面映着她的影子,“他以为我们会恨彼此到最后,却忘了……母亲当年在我们身上种下的,从来不是仇恨的频率。”
静姝的翡翠耳坠突然发出清亮的嗡鸣,与程墨琛口袋里的半块玉佩共振起来,频率稳定在131.5Hz,像母亲的心跳,像樱花飘落的声音,像所有被掩埋却从未消失的温柔。
外面的枪声渐渐平息,晨曦从通风口钻进来,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光。程墨琛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指尖擦过她下巴上的血痕,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走吧。”他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去告诉那些还在等的人,战争……快结束了。”
静姝点点头,握住他伸来的手。两人的掌心都布满伤痕,却在触碰的瞬间传来滚烫的温度,像两簇终于汇合的火焰,要将这漫长的黑夜,烧出片黎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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