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带着几分无奈，仿佛早有预料，“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嬷嬷得了话头，立刻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从皇上认回紫薇这个“私生女”说起。
再到昭云如何仗着乾隆的势，在坤宁宫对皇后不敬。
昭云又是如何嚣张跋扈，不仅顶撞皇后，还纵容紫薇失了规矩……
她把皇后塑造成了一个受气的弱者，把昭云和紫薇说得一无是处。
晴儿在一旁静静听着，秀眉微蹙。
她虽与昭云相识不久，却也知道昭云性子首率。
或许是有些张扬，可绝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动手伤人的人。
定是皇后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或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才惹得昭云动了气。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她相信老佛爷心思通透，自有判断。
果然，容嬷嬷话音刚落，太后便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审视，“昭云，哀家见过。
那孩子虽看着跳脱，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断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你方才说的，怕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全吧？”
容嬷嬷被太后一句话问得心头一虚，眼神闪烁着，下意识地看向皇后。
皇后在心中暗叹一声，容嬷嬷平日里倒是机灵，今日怎么这般不顶用？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太后面前，屈膝福了福，语气带着刻意压制的委屈，“老佛爷，臣妾不敢欺瞒您。
那昭云仗着自己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对臣妾不行礼也就罢了。
臣妾念着她对皇上有恩，也不计较。
可那紫薇是皇上的女儿，见了臣妾这个皇额娘，竟也敢不行跪拜之礼，全仗着有昭云在一旁维护。
臣妾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想教训一下昭云，让她知道后宫的规矩。
没成想她竟如此大胆，公然掌掴臣妾……
求老佛爷为臣妾做主啊！”
她说着，眼圈便红了，声音里的哽咽听着倒有几分真切。
太后听了皇后的哭诉，指尖轻轻着手中的佛珠，沉默了片刻。
殿内檀香缭绕，佛乐低回，更显得这片刻的寂静格外漫长。
她缓缓抬眼，目光落在皇后红肿的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也说了，那紫薇自小长在民间，不懂宫里的规矩。
再者，她既有皇帝的特许，不必行跪拜之礼，你身为国母，便该多些包容才是。”
皇后心中一沉，瞬间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这顿打，她是白挨了，太后是要她忍气吞声。
纵使心中翻涌着万般不甘，可在太后面前。
她也只能强压下怒火，低头应道：“臣妾……明白了。”
太后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又淡淡提点道：“你是一国之母，当有容人之量，更要有大家风范。
后宫之事繁杂，若事事都要来向哀家告状，那哀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皇后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眶瞬间红了。
她自入宫以来，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可面对太后的训诫，她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咬着牙应道：“老佛爷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
太后瞥了一眼她那红肿得不成样子的脸，眉头微蹙：“你这脸都成了这般模样，这些时日的，后宫嫔妃请安就免了吧。
回坤宁宫好好养伤，伤没好之前，还是别出来了，免得……有碍观瞻。”
皇后浑身一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后不仅没给她做主，竟还变相将她禁足！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想要争辩，却对上太后那双深邃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容嬷嬷在一旁看得急了，忍不住开口道：“老佛爷！明明是昭云那狐媚子动手打了皇后娘娘。
您不罚她，怎么反倒让皇后娘娘禁足？这道理何在啊！”
皇后没有阻止容嬷嬷，只因这话正是她憋在心底想说的。
她眼巴巴地望着太后，盼着能有一丝转机。
太后却冷冷扫了容嬷嬷一眼，语气陡然转厉：“昭云救过皇上的性命，与皇上有救命之恩，这是你能置喙的？
她本是方外之人，不受世间规矩束缚。
你偏要用宫里的条条框框去苛求她，本就落了下乘。
皇后还想叫人掌她的嘴，真把她惹急了。
万一闹出什么祸端，是皇后能担待，还是你这个刁奴能担待？”
容嬷嬷被太后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吭声。
太后却并未就此打住，继续道：“哀家看你们主仆二人，心性都有些浮躁。
回坤宁宫后，抄抄佛经，静静心吧。
别总想着争风吃醋，忘了自己的本分。”
容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皇后用眼神制止了。
皇后看得出，太后对她们己是厌烦至极，再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她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臣妾谨遵老佛爷懿旨，脸好之前，绝不会踏出坤宁宫半步。”
说罢，便带着容嬷嬷，狼狈地退出了慈宁宫。
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太后看向身旁的晴儿，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此事，你怎么看？”
晴儿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云姑娘性子是张扬了些。
可依我看，她并非蛮横无理之人，断不会无缘无故与旁人动手。”
太后朗声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皇后啊，就是咎由自取。
平日里在后宫作威作福惯了，也该有人治治她的性子。
行了，咱们接着礼佛吧。”
晴儿微微颔首，重新拿起佛经，轻柔的诵经声再次在佛堂内响起，与檀香交织在一起，仿佛刚才的风波从未发生。
再说皇后，出了慈宁宫，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却又不敢在宫道上发作，只能死死咬着牙，任由指甲掐进掌心。
坐上步辇，回到坤宁宫，她再也绷不住了。
“哐当——”
一声巨响，皇后猛地将桌上的珐琅彩瓶扫落在地。
那瓶子摔得粉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她又抓起手边的玉如意，狠狠砸在地上，嘴里嘶吼着，“昭云！本宫定要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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